許世楷◎台灣文化學院院長
第一次和江鵬堅兄見面,是一九八七年夏天,在美國聖地牙哥台灣同鄉會。當時鵬堅兄就任第一屆民主進步黨主席不久,我也剛接任台灣獨立建國聯盟主席。海外台灣人看到我們海內外反抗國民黨政權的,兩個台灣人組織主席同時出現,很喜歡安排我們兩個人並坐在一起,聖地牙哥的台灣同鄉會餐會將我們兩個人排成相鄰並坐;不多久在加拿大托倫都台灣同鄉的聚會,又是一樣的安排。
當時台灣仍在蔣經國強人統治下,白色恐怖氣氛未除,來到海外和「叛亂份子」台灣獨立建國聯盟主席公然並坐在一起,是對國民黨政權一大禁忌的挑戰。我感覺得到鵬堅兄在公開場所和我並坐,心理上不是很安然的,但是他顯出那獨特具有親和力的笑容,和我握手坐下來。後來他常常來我東京的家,和我很熟悉,跟我講他的動機是,居然那麼多台灣同鄉希望看到我們並肩坐下來,雖然明知是挑戰禁忌,也要回應同鄉的願望。
他就任民進黨主席,在當時不是登上權力之座,而是等於從事「殺頭生意」,但是為了回應台灣人民的祈望,他願意犧牲自我接下來,其動機相似。他就是這樣的人,為了回應台灣人民,鼓勵台灣人民,會犧牲自我。
另有一件至今難忘的是,他為我們黑名單不能回國的海外政治亡命者,歌唱「黃昏的故鄉」一事。第一次在聖地牙哥台灣同鄉會聽到時,我們感動!我看到席上很多同鄉拭淚,包括我在內;以後再三聽到他歌唱它,感動有進無退。鵬堅兄性格豪爽的另一面,也具有如藝術家般的細膩感覺,他遇到我們,很快就能領悟我們迫切懷念故鄉的心情,所以所唱出的「黃昏的故鄉」獨具一格,震撼我們的心。
大家常說,一個人的一生,不在於其長短,而在於其內容。科學發達的今天,六十一歲辭世,未免是太匆促了一點,我們惋惜,我們「無彩」,「毋甘」!但是同時,我們還是覺得他為台灣人留下來的「腳步」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