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鵬、楊尚昆、喬石、姚依林同志在5月22日會議上的講話要點【原件資料之一】
(根據記錄整理)
李鵬同志:
最近中央雖然未開過政治局會,但常委多次研究過,幾乎所有老同志都參加了研究。總的認為,4月26日社論是正確的。當前情況是一場動亂,是一場有組織、有計劃、有預謀的動亂。目的是要否定社會主義,否定共產黨的領導。現在越來越看得清楚了。所以黨內老同志和領導班子的同志都一致認為,絕不能從4月26日社論的立場後退。當然,那篇社論還可以寫得更好一些,把兩類不同性質的矛盾寫得更清楚一些。這都是總結經驗的問題,可以解釋清楚。但是社論本身沒錯。如果否定了它,就等於失去了整個精神支柱。
從深層的原因看,這次事件是長期自由化泛濫的結果,就是要搞西方的那一套所謂民主、自由、人權。有沒有美國的背景不好說,但是戈巴契夫來訪這件事,美國是不高興的。現在,後退是沒有出路的。你退一步,他進一步;你退兩步,他進兩步。已經到了無路可退的程度,再退就要把中國送給他們了。黨內幾位老同志一致意見不能退,但同意要嚴格區分兩類不同性質的矛盾。所以,我在5月19日的講話中特別重複了兩次「極少數、極少數」。這樣的人確實存在,有在一線指揮的,二線三線的也有,相當高明,他們絕不是只搞一個月,而是作了長期打算的。
我們不希望黨內分裂,非常願意能夠團結一致。如果是一般性問題,即使在政策上有些不同意見,大家還可以討論達成一致。但是這件事不同。紫陽同志從朝鮮回來後,發表了5月4日在「亞行」的講話。這篇講話未經過常委任何一個人,是他自己準備的,調子與4月26日社論完全不同,而且散發很廣。這以後,大家至少看出一個問題:黨內有兩種不同意見。任何一個有政治經驗的人都能看出來。搞學潮的人也看出來了。紫陽同志5月3日在紀念「五四」運動七十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事先送給我們看過,我們幾個人提出必須加上「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他未採納。結果學潮不斷升溫,達到100萬人上街遊行的高潮,外地也有很多人來京聲援。中央最後才下決心實行戒嚴。
還有一個很值得注意的問題:我黨究竟以誰為核心領導,誰代表改革、開放,是紫陽同志,還是小平同志?這一點大家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10年改革以來的主要方針、政策,都是小平同志提出來的。小平同志是最支持改革開放的。對世界來講,小平同志的形象是代表中國改革、開放的。當然紫陽同志也做了不少工作,但也是執行小平同志的。他在工作中也有不少失誤。他在與戈巴契夫的會談中,首先報告小平同志是我黨最高決策人,說這是十三屆一中全會決定的,我們所有重大問題都是通過他的。這是什麼意思呢?就是把小平同志拋出來了。結果第二天的口號就是「打倒鄧小平」。如果要維護黨的團結、黨的核心的團結,我認為應當旗幟鮮明地維護小平同志。
最後再介紹一點情況:我在5月19日中央黨政軍機關幹部大會上的講話,是經過中央批准的。開那個會是常委的決議,實行戒嚴也是常委的決議。如果想到了要維護黨的團結,紫陽同志應該出席那次會議。但是他請病假了。作為總書記,身體不行,我來講,你主持會,或不主持也可以,由別人主持,你參加一下。他都不幹。是誰破壞了黨的團結?包括5月19日凌晨到天安門看望學生時他講的話,就把黨內分歧意見暴露給全國人民。
這場鬥爭確實很複雜,問題就出在黨內。如果不是這樣,不至於鬧到這種程度。這次事件有很深的原因,不從黨內解決,不從根子上解決問題不行。
楊尚昆同志:
從悼念胡耀邦同志開始,慢慢轉成政治口號:公開反對政府,打倒政府。當時紫陽同志在國內。他到朝鮮後事發展得更厲害了,發展到打倒腐敗政府、官僚政府,少數人喊出「打倒鄧小平」的口號。這時,黨內的老同志:小平、陳雲、先念,彭真同志都覺得性質變了。因此,就決定寫了4月26社論。小平同志的講話和社論的精神,用電報發給紫陽同志,他回了電報,完全同意。但是,他回到北京第二天就提出社論定性不對,定得高了,認為社論是錯誤的,要改這個社論,那時大家還是說服他:為了團結,大家都要在這個社論的基礎上講話。接著他就有了幾篇東西,一個是5月3日代表中央在”五四”運動七十周年紀念大會上的講話。李鵬、依林、喬石、錫銘同志和我,都要他無論如何在這個講話裡加上一句「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他沒有接受。李鵬同志改的文字給了我,我找他說,好幾個同志都提了意見,這句話你是不是加上,他不同意。特別是紫陽同志在「亞行」的講話以後,小平同志知道情況不好,與陳雲、先念、彭真同志商量。後來在小平同志那裡開了個會,紫陽同志到了,我也算列席的一個,當時萬里同志已經出訪了。小平同志就提出一個問題:退,你們說退到哪裡去?我當時講,這是水壩最後的一個大堤,一退就垮了。小平同志說:我知道你們中間有爭論,但現在不是來判斷爭論的問題。今天不討論這個問題,只討論究竟退不退。小平同志認為不能退,問題出在黨內,要實行戒嚴。常委好幾個同志講了話,我也講了,認為不能退。紫陽同志態度那時沒講得很清楚,他說:這個方針我執行不了,我有困難。小平同志說,少數服從多數嘛。紫陽同志也講了,黨內有一個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他表示服從多數。接著,晚上8點鐘就開常委會,我也參加了,布置怎麼辦。這個會上紫陽同志講,我的任務到今天為止結束了,我不能再幹下去了,因為我同你們大多數人的意見不一樣,我思想不通,作為總書記,怎能執行呢?我不能執行就給你們常委造成困難,因此我辭職。大家都說,你不要談這個問題,在小平同志那裡你不是同意少數服從多數嘛,還說了有決斷比沒決斷好嘛。我說,紫陽同志你這個態度不對,現在是維護團結嘛,你卻在這時甩手。他說他身體不好。當時他對這個部署沒什麼興趣。以後,他給政治局、常委并小平同志寫信,說你決定的那個方針我沒辦法執行。我還是保留原來意見。他的意見就是讓小平同志承認4月26日社論錯了。小平同志講過一句很重要的話:紫陽同志,你5月4日在,「亞行」的那篇談話是一個轉折,從那以後學生鬧得就更凶了。紫陽同志在他的信中還說要辭去總書記、軍委副主席的職務。我批評了他。我講了五個不好:你總書記辭職,一是怎樣向全國人民交待,二是怎樣向全黨交待,三是怎樣向政治局交待,四是怎樣向常委交待,第五,最重要的,你不是口口聲聲講要維護小平同志的威望嘛,小平同志都講了話,你又同意了,你究竟是維護小平同志,還是反對小平同志。我說,這話講的比較坦率啊。最後他又寫了一封信給我,信中說尚昆同志,我尊重你的意見,我這封信不發了。但是,我還保留我的意見。因此,我覺得我工作很困難,貫徹不了這個方針。後來他打電話給我,希望我再給小平同志說一句話,希望小平同志承認4月26日社論錯誤的。我說,這句話我不能講了。以後,他就說病了,寫信講頭昏,請假。現在家裡,確實有病。據醫生講,是心臟供血不足,頭昏。後來,陳雲、先念、彭真、王震同志都知道了這個消息。這個消息是他傳出去的。他們說,這個問題要到小平同志面前解決。那天,小平同志找到陳雲、先念、彭真、王震和我,還有常委幾位、軍隊幾個人去談。陳雲、先念、彭真同志都說太不像話了,對小平同志提出的戒嚴都表示贊同。不戒嚴,北京就處于無政府狀態了。這次會紫陽同志沒到,請了病假。
那天小平同志邀請陳雲、先念、彭真同志,都講了,問題出在黨內。如果黨內沒有分岐,是團結一致的,就不會有現在混亂的局面。北京已經不能維持了。必須戒嚴,首先要解決北京的安定問題,不然全國其他省、市解決不了。臥軌、打砸搶,不是動亂是什麼?我們都被管制了。
決定戒嚴後,軍隊來得匆忙一些,原定5月21日戒嚴,後來提前到5月20日。由於來得匆忙,思想準備不足。
最近有4個單位: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研究所、國務院農研中心發展研究所、中信公司國際問題研究所、北京青年經濟學會,前幾天冒充人民日報印號外,把紫陽講的一些話基本透露出去了,裡邊有很多謠言。說什麼趙提出的5條都被否定了,根本沒那回事。他提出用民主法制解決問題,大家贊成;提出清理公司,大家也贊成。這4個單位打電話給27軍,基本是傳單、號外上的東西。先念同志講,有兩個司令部。究竟有個什麼司令部在指揮?這裡開會保不了密,你們人大那裡開會也保不了密。
如果人大常委會現在要開緊急會議,肯定要通過一個同中央方針不一致的決定,搞不好6月20日還會有一個大的學生運動。所以現在不快點把底揭了很難辦。在大家看來,紫陽同志是個改革派。實際上,他改革的這些東西,基本上都是小平同志的方案。那些亂子,是出在他當總理的時候。小平同志有句話:這些亂子是3年以前就很明白的,5年以前就出現了的。(姚依林同志:李鵬作政府工作報告時,檢討那一部分紫陽同志通不過,是他修改的,最後歸納在李鵬身上。李鵬同志:他不承認是多年造成的,只說是今年這一年有失誤,所以,我說人大這個會議不能開。)
喬石同志:
自從胡耀明同志去世一個多月了,事情不斷擴大。這中間能讓學生下台階的,都採取措施讓他們下。維持了一個多月,沒有抓一個人,沒有流血。4月18日學生在大會堂請願,北京市派了三位代表把信接下來,他們就認為勝利了,說要走了。第二天就衝擊新華門,有一部分人衝進去了,口號也很反動的。第三天又衝新華門,一步一步,好多台階可以下,但是始終沒有下來。現在看不能退了,我早就認為不能退了,我一直在考慮有沒有好的辦法了結這件事情?如果退一步能解決問題,早就退了。確實沒有別的辦法。現在戒嚴令發布了,我們不想發生衝突;但軍隊完全不進城也不行,實際上已經進城了。軍隊進城是要幫助維持秩序,保衛重點部門、要害部門,根本沒說要鎮壓群眾。公安武警的力量是有的,但非常緊張,一個多月沒好好休息了。這種局面如曠日持久,他們會認為你沒辦法了。目前,一方面把軍隊作為威懾力量,一方面找個適當時機清場,一部分警察,動員學校裡的黨政領導,加上,把學生拉扯走,公安部門也可以布置一些便衣協助。如果這樣能解決問題,最好這樣。拖下來的原因就是不想動武,避免流血。現在軍隊不撤,問題不大。如果後退,他們就認為勝利了。但軍隊總待在路上不行,要進營房。希望人大、政協都去做點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