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確認識美國對台政策

陳少廷◎政大國關中心研究員

日前外電報導,美國國務卿歐布萊特在北京暗示,美國與中國正在研商一項涉及台灣問題的「第四公報」,這項事後查明係「引述錯誤」的烏龍消息,一度令我國朝野大為震驚。外交部長胡志強說他一整夜打了一百五十次以上的電話去查證,聰明絕頂的胡志強尚且如此「失控」,一般民眾更免不了「飽受虛驚」。然這些反應正顯示我國朝野對美國對台政策缺乏正確的認識。

其實,傳聞中的美國對台的「新三不政策」──不支持一中一台及兩個中國、不支持台灣獨立、不支持台灣加入聯合國,早已毫無新聞價值可言。蓋遠在十六年前(一九八二)美國在「八一七公報」中便向中國承諾:(一)美國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中國的唯一合法政府,並認知中國的立場,即只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二)美國政府非常重視它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關係;並重申它無意侵犯中國的主權和領土完整,無意干涉中國的內政,也無意執行「兩個中國」或「一中一台」的政策。上述所謂「新三不政策」,不正是「八一七公報」所衍生出來的結論嗎?

在一九九四年,柯林頓政府重新評估美國對台政策時,則以明確的文字重申美國不支持台灣加入聯合國及須以國家身分為入會資格的國際組織之立場。在去年華府的柯江會議中,柯林頓總統在聯合記者會上還主動提出上述的「三不政策」。所以即使將來在「第四公報」中把三不政策形諸文字,實際上亦無多大意義可言。

誠然,現在我國較關心的是美國對台軍售問題。「八一七公報」中指出:「美中雙方都認識到對台軍售問題若不解決,將會嚴重妨礙美中關係的發展」,因之美國乃向中國承諾:「美國將不尋求執行一項長期向台灣出售武器的政策,而向台灣出售的武器在性能上和數量上將不超過美中建交後近幾年供應的水準,美國準備逐步減少它對台灣的武器出售,並經過一段時尋求最後的解決。」

其實,我國早已知曉,美國已不願意將尖端的近式武器出售給我國。美國的理由是,台灣現的精良武器已足以防衛台灣的安全,現在台灣的急務是先消化這些武器,倘連現有的武器都無法消化(操作),則再購買新式武器乃毫無意義。

但必須了解的是,美國對中國的政策係基於一個前提,即台灣問題必須以和平方式達成最後的解決,因之倘中國以武力犯台,則美國將改變其「一個中國」政策的立場。最近前白宮國家安全顧問布里辛斯基指出,北京若對台動武,就變成國際問題。這表示,美國根據「台灣關係法」保衛台灣安全的一貫立場毫無動搖。

吾人須知,沒有一個國家的外交政策是永不改變的。冷戰的結束,讓美國不得不正視中國是新興強國的事實,而為了維持亞洲的安定,美國乃決定與中國發展「建設性的戰略夥伴關係」。六月底柯林頓的中國行,就是此一新關係的具體表現。此次柯林頓將帶領一千二百人組成的龐大訪問團前往中國,做長達十天的訪問,他是不會空手而返的,預料雙方將簽署多項協定。至於是否會有中國方面所稱的「新文件」出現,誰都不敢斷言。但無論「新文件」的名稱是「聯合公報」或「聯合聲明」,都可能涉及台灣問題,惟從美國現行的亞洲政策而言,美國不會犧牲台灣利益,國人不必杞人憂天。

要言之,美國當前對台政策的重點是,一方面以「戰略清晰、戰術模糊」的預防國防政策,維持台海的穩定;另一方面則敦促兩岸政府展開談判,達成最後的和平解決。美國政府已清楚的向我方傳達了這個訊息。美國認為後冷戰時期的國防形勢有利於台灣,台灣應該有信心跟中國走上談判桌。

甘迺迪總統有句名言─「美國不會畏懼談判,亦不會因畏懼而談判」。我政府應有同樣的勇氣,在美國仍承認保障台灣安全的時候,主動向中國提議進行政治談判,在雙方互相尊重主權、平等互惠、台灣人民有權利決定自己前途的原則下,和平解決歷史遺留下來的問題,以終結雙方的敵對狀態,邁向關係正常化的新時代。



收錄

與台灣民主衝突日烈的美國台海政策──對台美關係結構面問題的個人反省

賴怡忠 /民主進步黨國際事務部首席副主任 幾個令人疑惑的現象 近來台美關係處於一個爭執不斷的狀況。固然台美關係基本面十分良好:共同的民主價值與人權理念、認同資本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有共同朋友與敵人、兩國間更沒有領土爭議、在國際議題上的重大分歧與爭執。美國與其他國家所存在爭論的議題,在台美關係上幾乎不存在,但這兩個民主國家這幾年卻發生激烈爭論。 在美國方面,美國多次針對台灣內部的民主公投高分貝抨擊,認為這是對台海穩定的挑釁行為。更有消息指出,在小布希總統眼中,似乎認為陳總統與邪惡軸心中的北韓總理金日成沒有差別。當小布希總統於2007年12月給北韓金正日的信中稱其為「總統」,但美方中階的國務院官員對於台灣民主程序選出的陳總統,卻對其直接指名道姓。在台灣方面,美國在台灣人心中的好感度也直線降低。連續三年民調都指出,美國不是台灣人民最有好感國家的現象已經固定化。 最弔詭的現象發生在美中台關係中,不僅台美兩個民主國家爭論激烈,獨裁中國反而在一旁樂得輕鬆,同時美中互動密切,中國還被美國期待為「負責任的利害關係者」。美中之間舉行多次首腦會談,近三年更添加外交部門的「美中戰略對話」、內閣跨部門的「美中經濟戰略對話」、國防部長熱線與「美中國防諮商會議」、商業部門的「美中經貿對話」等。而台灣高階官員欲見美國資深官員,卻往往發現只有副助卿層級官員出面會談,頂多是個「工作會談」。在2001年上台時,號稱是有史以來對台灣最友好的美國政府,但七年後的台美關係卻是這樣的境地,其發展令人疑惑。 當前台美關係論述的幾大盲點 面對這個現象,在台美外交界間,充滿一些似是而非的解釋。問題不僅在於這些解釋不正確,還在於這些解釋背後呈現的認知盲點,才是台美關係的最大問題。 解釋一:連最親台的小布希政府上台都出現如此結果,可見台灣要為台美關係的惡化負更大責任 解釋二:台美關係的惡化是陳總統與民進黨的問題,換人或換黨,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 解釋三:台灣不能理解美國的伊拉克困境而持續製造問題,要為台美關係負責 解釋四:台灣因不理解中國崛起使美中台關係向中傾斜,其民主價值外交與無法面對現實主義的操作 解釋五:小布希政府上台太過親台的錯誤作為,對台灣送出錯誤信號,導致中美關係緊繃,而中美關係緊繃必然導致台美關係的問題。 這些解釋的最大問題,是無法理解民主化對台灣社會與台海情勢的衝擊,導致這些論述會出現一方面稱讚台灣民主,但另一方面又拒絕接受民主的後果,並把台灣民主化所導致更為複雜化的決策過程與考量,簡化為對領導者本身的好惡問題,並對於民主對台灣政治與台海情勢形成的制度性限制視而不見,以及把民主當成不具現實意義的道德理念。這些思考混同在一起的結果,導致在政策上,將台灣民主,而不是中國的獨裁,視為是台美關係與台海穩定的變數,更因此使得台美爭議呈現一種對台灣民主全有或全無的爭論,而不是兩個民主國家正常存在的意見紛歧,如美日、美澳、甚至是美韓等。 根據這樣的認知結構所得出的外交政策,會因為沒有觸及現實的結構性限制,而注定會失敗,這也意味著外界有關換總統就可以改善台美關係的認知,要嗎是太過一相情願,或根本就是對現實的無知。 台灣民主:美國的認識與台灣的宣傳 進一步檢視對於台灣民主的認知是如何影響台美關係,需要理解美國外交政策界與中國通(而不是研究民主理論或國際法的社會科學界)是如何理解台灣民主,當然也需要知道台灣政府是如何自我宣傳,最後再來檢視美國的理解與台灣的說明,是否涵蓋台灣民主所產生的影響。 美國如何認識台灣民主:啟蒙強人主動開放的施捨與政黨選舉競爭 冒著一般化描述的危險,美國外交界與中國通多將台灣民主的發展視為「啟蒙強人主動開放的結果」,並把台灣民主簡化為「政黨選舉競爭」。認為台灣民主化是「啟蒙強人主動開放的結果」,把台灣民主化視為蔣經國與李登輝個人的高瞻遠囑,對於當時推動台灣民主化的社會力量與民族認同因素基本上是視而不見的,也因為這樣的視角缺乏對設定政治議程的社會力量有所認識,自然在社會力量開始進訴政治場域後(政治化),往往將這些社會力量視為對既定政治秩序的威脅,不認為這些是新政治秩序的關鍵因素而有必要加以理解。 而透過政黨選舉競爭觀察民主,固然民主化的重要指標在於出現公平的政黨競爭制度,但是政黨競爭往往不是民主化的推手,而是民主化的結果。以台灣「選舉驅動民主化」的路徑來說,選舉同時包含著議題集結與社會動員的雙重功能,甚至是社會運動將議題推入政治時程的重要場域,政治人物基於關心勝敗而在選舉產生的勝選邏輯,再台灣民主化過程中並不是議題驅動的主要動力,否則無法解釋為何國民黨在九十年代佔多數時,並不是主要政治改革的先行者,而只是接收當時為反對黨的民進黨所設定的政治議題。 此外,在以上兩點的思考下,美國外交界更對台灣民主化倒果為因,把一個實質上極可能消滅台灣獨立存在與民主動能的「一中政策」,當成是民主化的重要貢獻者。美方中國通往往以「一中政策使美中關係穩定,並因此使中國不再意圖以武力進犯台灣,因此使台灣有必要的國際空間以進行政治改革,從而出現民主化」這樣的詭辯,來論證「只有不挑戰一中政策的民主是負責任的民主,而與一中政策不合的民主是民粹」這樣的說法,並意圖以此框限台灣民主。 這也難怪美方對於2000年民進黨勝選的解釋,不在於企圖理解這是個什麼樣的政黨,以及這個政黨的社會基礎,而只在於選舉政治的技術性操作。對於2000年認為是國民黨分裂,對於2004年認為是公投與兩顆子彈,而不知道是何種政治價值使民進黨獲得勝利,以及為何在美國強大的壓力下,民進黨還是能有11%的成長。這樣的思考更使美國誤以為掌握黨主席或總統就可以掌握民進黨,無視於即使有三位前民進黨主席後來選擇離開民進黨,但民進黨力量從未因此潰散。 台灣又是如何自我宣傳? 美方對台灣民主的誤解與對民進黨角色的疏於理解是一回事,但台灣又是如何自我宣傳的呢?90年代的國民黨將台灣民主視為政黨競爭與選舉制度的建立,美國對於2000年民進黨上台的意義也多以「政黨輪替、政權和平轉移」視之,但民進黨上台後,似乎對於台灣民主以及民進黨當選的歷史意義,也並未跳脫「政黨輪替」的意義。在此,政黨輪替本身,而不是政治價值的新舊轉換,成為理解的重點。民進黨是什麼並不重要。舉例來說,如果2000年是宋楚瑜當選,「政黨輪替、政權和平轉移」的描述一樣可以適用,但宋楚瑜與陳水扁所代表的政治價值差異卻十分深遠。 事實上,民進黨執政的歷史意義,除了台灣認同之外,還包括其他社會價值,包括對民主過程的重視,社會資源分配方式的期待,與中國的關係重新定位,對台灣未來的不同看法,對於環境議題的重視以及對於社會正義的期待等,都是當時支持民進黨的重要價值與社會基礎。這期後也反應在民進黨有關核四議題的作為,南北資源在分配的重視,綠色政策的提倡與社會保險體制的建立,以及轉型正義的追求與審議式民主的勇於實驗等,而這些作為都是以強烈的台灣認同為基礎。可是民進黨的國際宣傳似乎並未給予民進黨在台灣發展與民主化的歷史角色明確定位。當民進黨沒有自我定位,就會被別人定位,而定位本身更成為別人認識民進黨的基礎。換句話說,民進黨也並未對2000年以後台灣民主的重大變化給於足夠的國際宣傳與適切的解釋。 對台灣民主的合理理解 美國的理解與台灣的宣傳都沒有觸及台灣民主的核心,也因此更無法了解台灣民主對於國際政治的影響為何。事實上,對於民主國家外交政策的理解,不可能跳越民主所形成的制度性限制,更需要理解該國民主社會的文化結構。如對美國外交政策,不可能只談行政部門,國會的角色與兩黨政治是必定要觸及的因素。即便日本外務省如此支配日本外交,但討論日本外交也不可能不討論政府不同部門的分歧,在國會中政黨與派系的態度,日本憲法的限制等。但奇怪的,談到台灣對外作為,一些討論民主社會的ABC似乎都不須要。使得後冷戰時代的台灣外交政策討論,淪為探討國民黨時代李登輝的個人思考,或指責民進黨時代陳水扁個人的獨斷獨行。這種思考台灣對外關係的結果,導致高度的個人化,以及缺乏對台灣民主制度的基本認識與尊重。美國這幾年的作為正反應了這幾點。 台灣「民主崛起」的對外政策意涵(向選民負責而更複雜的決策環境、自主性的提高、認同的劇烈變化、中國對台灣民主的感受、全球化的威脅) 首先,既然台灣已經是個民主國家,自然對外作為不可能逃脫民主制度的限制,包括決策必定會更為複雜與緩慢,更不可能無視於民意的動向,但這也意味著台灣外交自主性以及不確定性的提高。 其次,既然台灣是民主國家,對外決策必定是民主過程的一環,不僅政府外交決策必須向選民負責,也意味著對外政策會成為民主政治操作的一部分。指責政治人物利用對外作為增加自己的選舉籌碼為不道德,形同要求一個飢腸轆轆的人看到美時當前卻要他禁食禱告一樣。既然民主政治要求政治人物的對外決策須向選民負責,就不能要求政治人物不利用這樣的義務增加自己的勝選籌碼。美方對台灣作為的指責,反應本身雙重標準的問題。 再者,台灣認同是台灣民主化主要動力之一,更在民主化後化暗為明,成為重要的政治力量。不僅「台灣人認同」成為超過七成的主流民意,台灣前途自決更有超過九成以上民意的支撐,對一般民眾而言,台灣是主權獨立國家,不是中國的一部分,是對現狀的共識描述。台灣認同的巨大力量導致任何政治人物都無法違逆這個影響力,未來無論誰當選總統,台灣認同會持續成為對外關係的結構性限制,意圖壓制台灣認同的內外力量以及政策,都會因為這個政策與現狀的根本矛盾而失敗。這意味著不挑戰台灣是中國一部分的「一中政策」,會因為不為台灣主流民意所接受而持續被挑戰。 此外,全球化的今日,導致台灣缺乏國際參與成為影響台灣永續生存關鍵議題之一,而不再是「情感議題」。這是因為90年代的全球化要求以國家為單位進行新規則的協商與設定,同時既有的國際組織也因為全球化的挑戰而出現功能能否持續的問題。不僅使台灣國家身分的尷尬問題導致台灣無法站上談判桌,更因為中國崛起時導致新規則多會復加有關限制台灣的默契或條款,從而加速台灣的邊緣化。台灣缺乏國際參與所導致的生存危機沒此為甚,但美國似乎無法理解台灣的困境,持續把台灣國際生存的問題視為台灣人民想要情感抒發的議題。副助理國務卿柯慶生有關台灣並未邊緣化的言論,不僅突顯對台灣邊緣化危基的缺乏認識,其內容更顯示美方無視台灣人民的傲慢心態。 美國台海政策的根本問題(認同、民主、不瞭解區域政策的根本變化) 美國官方指控台灣要為台美關係的狀況負責,並以為只要換人做做看,一切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但其實美國持續其不切實際的台海政策,也是造成台美關係惡化的主因之一。 美國的台海政策,基本上是在「一中政策」架構下,希望不與中國發生衝突,但又保持台灣相對獨立的狀況,其操作以「台灣不獨、中國不武」的雙重嚇阻政策為之。美國宣稱其台海政策以「一法三公報」為主,希望任何一方不要單方面改變現狀,不支持台灣獨立。有時候也會提到六大保證,或台灣前途須由台灣人民同意,最近又倒退到台灣前途須兩岸人民同意的說法。 但正因為台灣民主化以及台灣認同成為主流民意,一個基本上將台灣視為中國一部分的政策,不但不會得到台灣民意的支持,更給予中國藉機向美國要脅的藉口。美方雖說有其「自己的一中政策」,但卻是中國藉由定義台灣獨立,以武力要脅美國出面干預台灣。同時美國「台灣不獨,中國不武」的政策,更因為將軍事與政治兩樣不同的事務放在天平兩端,導致中國只要不出兵攻打台灣,中國即使改變台海軍力平衡,但中國就不被認為是改變現狀,使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台灣的政治過程,企圖透過對台灣的政治過程進行「微觀調控」,以「防止朝向台獨」。這不僅導致將台灣民主發展被獨裁中國定義的問題,更根本對台灣民主形成重大羈絆。 更大的問題,是在於企圖將台灣民主這個結構性現實裁剪為可以符合美國「一中政策」,而不是調整美國台海政策以肆應台灣民主化後所產生新的政治現實。這也意味著為了維持美國的「一中政策」,美國基本上把台灣民主與台灣認同視為威脅這個政策的不確定因子,而不將中國獨裁與武力威脅視為台海不穩定的來源。美中關係不會因為美國出面對台灣的壓制而有進一步發展,但美台關係卻因為美國對台灣民主的本質性敵視態度而呈現大幅後退。這個問題不會因為換人做做看就消失不見。因為拒絕接受台灣認同所形成的的結構性衝突因子還存在。這也會導致美台關係,不論誰擔任總統,都不會出現根本的改善。 此外,美國台海政策的問題,何嘗不是近幾年美國亞太政策失敗的一環呢?美國以伊拉克問題要求台灣住嘴,迫使台灣進行外交自力救濟,但又指責台灣自力救濟導致台美關係緊張,但日本對美國的抱怨,澳洲的轉向問題、美韓同盟與東南亞對美國的抱怨等,可以發現美台爭議是美國亞太政策問題的一部分,美國本身對亞洲缺乏注意力所導致的關係惡化的結果,不僅發生在美台關係,也發生在美國與亞洲多數國家的關係。 2008-2012,對美國與台灣都充滿挑戰的四年 展望未來,除非台美雙方能對於台灣民主所產生的結構性限制有更適切的理解,美方不再將台灣民主與認同視為問題,並了解過時的政策無法面對今天的新政治現實,而台灣更能明確踢初自身的歷史意義與所代表的價值與社會基礎,不再附和美方對台灣的解釋,台美關係的基本面才有永續發展的基礎。任何有關提昇政府官方的接觸層級、台美經濟合作、國防合作等,如果無法建基在對型塑台美關係的新結構因素-台灣民主,有根本的理解,這些後續工作會在台美雙方在根本觀念的重大差距所導致的戰略分歧,而無以為繼,更不要提對中國政策的協調問題。尤其是未來,當中國在奧運後出現2-3年的國力頂峰,當美國忙於解決伊拉克問題而持續疏遠亞洲,當亞洲其他國家感受美國的問題而紛紛自我「避險」時,台美雙方會在先天不足,後天失調的情形下,難以共同面對崛起中國的挑戰。尤其是台美雙方對於中國經濟與安全,還存有關鍵的認知分歧。未來四年對台美雙方來說,不管台美雙方的總統是誰,台美關係絕對是挑戰遠大於機會的。

相關文章

第 11 期

明確區分「台獨」和「國獨」 台灣人民應該支持柯林頓的「三不」

連根藤◎台獨聯盟日本本部中央委員   美國於一九七九年一月一日以後,即把中華民國矮化成「台灣統治當局」或只稱「台灣」。因此「台灣」一詞非常曖昧,一面指台澎領土和台灣人民,一面指中華民國憲法體制下的台灣統治當局。且因國府過去無論在國際上或國內都禁止使用台灣和台語,以致真正的台灣被埋沒了,台灣之名絕大部分被台灣統治當局所占用。   明瞭上述道理以後再來檢驗柯林頓的「不支持二個中國、不支持『台灣』獨立、不支持『台灣』加入聯合國」的所謂「三不」,旨在消耗中華民國殘餘體制的「台灣統治當局」,是對台澎和台灣人民非常有利的。可惜很多台獨人誤以為柯氏在否定台灣人民的獨立建國權利。我們只要看美國總統簽署的『台灣關係法』第二條(b)項規定「合眾國之政策在於維持和促進合眾國人民與台灣人民、以及中國大陸人民和其他西太平洋地區所有人民之間的廣泛、密切和友好的經貿文化以及其他關係」即可知,美國統統將台灣人民的地位提升到與中國人民和其他人民平等的地位,所以我說,柯氏的「三不」是「對台灣統治當局說不;對台灣人民說是」的正確表示。   戴高樂曾說:「國府既不是中國,也不是台灣」。不是台灣的國府台灣統當局的「台灣獨立」(即國獨)不但柯氏說「不」,台灣人民也應說「不」。「台獨」(台灣人民的獨立建國)是要從日本獨立的英美法國家所支持的戰後處理問題,切不可被陰謀製造「二個中國」的「國獨」所混淆。
第 11 期

「季辛吉提案」既不正當又不合理 請正視現實,傾聽台灣人民的心聲吧!

宗像隆幸◎台獨聯盟日本本部中央委員 戴嘉玲◎譯   前美國國務卿亨利‧季辛吉於1999年10月25日《讀賣新聞》發表了一篇關於美國的中國、台灣政策的論文,題為〈迴避戰爭之道〉。其內容簡單說,就是以為令台灣承認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便可迴避美、中戰爭的危機,使中國能對台灣統一延期。   這篇論文的主旨酷似前美國國務次官約瑟夫‧奈於1998年3月8日發表於《華盛頓郵報》的〈環繞台灣的政治交易〉一文,即所謂的「奈氏提案」。奈氏的提案是,令台灣誓約不做正式的獨立宣言,另一方面要求中國把施行於香港的「一國兩制」適用於台灣。    奈氏提案也好,此次的季辛吉提案也好,實際上都不是對中國的要求。兩人所稱的對中國要求,其實就是現在中國對台政策。他們的共通處是為了迴避美、中交戰而犧牲台灣的想法。這不僅是完全無視台灣人民的人權,且拖延台灣問題的解決,反而提升了台灣海峽戰爭的可能性。 ■季辛吉提案正是導向戰爭之路    此篇季辛吉論文中,一句話也沒有提到台灣人民。也毫無顧慮台灣人民希望什麼及其未來。    最近,大西洋公約的機構(NATO)介入科索夫紛爭,聯合國介入東帝汶紛爭,阻止了對住民大規模的人權侵害。科索夫因而似乎可從南斯拉夫脫離而獨立起來;東帝汶的獨立也得到印尼的承認了。    然而台灣現在並未被外國所統治,因此也沒必要從什麼國家脫離而獨立。台灣以獨立國家存在的事實,誰也無法否定。而且台灣是科索夫、東帝汶無法相比的大國。就算與全世界一百九十幾個國家相比,即使台灣不是大國,可也不是小國。    台灣人口大約二千二百萬人,居世界的第四十三位。根據世界銀行的統計,1998年台灣的國民總生產額是六百零九億美元,居世界第十九位;而平均國民所德是一萬一千九百八十二美元,居世界第二十三位。與中國相比之下,雖然台灣人口是擁有十三億人口的中國的六十分之一,而國民總生產額是中國的百分之三十,但是台灣一個國民的所得卻是中國的十六倍。    台灣人在蔣介石與其兒子蔣經國兩代的恐怖政治下,奮鬥了四十多年,總算於1991、92年首次由國民直接以民主的選舉方式選出國大代表以及立法委員;而於1996年首次由國民以民主的選舉方式選出國家元首,完成了台灣基本的民主化。    如果按照季辛吉博士的主張,台灣承認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之主張的話,中國併吞台灣即可正當化,而總有一天中國也許會以武力侵犯台灣。這樣的情形一旦發生的話,台灣人會放棄苦鬥了半個世紀而得到的自由與繁榮,輕率地隸屬於中國嗎?根據民意調查,如果中國攻過來的話,有78.35%的台灣人主張:「作戰!」;僅12.14%的人主張:「不作戰!」    假設台灣被中國併吞的話,恐怕東南亞諸國以及韓國亦很難避免為中國所併吞吧?!而日、美安保條約及美、韓安保條約的信用就會喪失,屆時日本就會變成東亞的孤兒,則美國會失去在東亞的影響力。從日、美同盟以及美、韓同盟的立場來看,台灣海峽一戰將有可能發展成東亞自由主義諸國與中國之間的大戰。 ■現在的中國無法攻擊台灣    果真如季辛吉博士所言,台灣海峽一戰的危機逼近了嗎?他敘述如下:    「今年的美、中關係自1971年外交復活以來,情勢變得很緊張。……在如此的政治氣氛裡,台灣突然針對中、台關係既定的政治理解事項上做了單方面的挑戰。中國方面對此行為解釋成是美國要分裂中國之陰謀,並警告可能以武力來解決。於此,使我連想到1950年朝鮮戰爭之際,中國軍介入的事前通知之嚴重性。」    「如今台灣總統似乎是在要求美國公然承認台灣的獨立地位。如果台灣達成願望的話,勢必發展成某種軍事衝突的狀態。」    季辛吉博士所言之「單方面的挑戰」,應該指的是李登輝於1999年7月9日在德國的對外公共電台「德國之聲」所發表的談話:    「1991年台灣的憲法修改以來,兩岸關係即已定位在國家與國家之同等地位上,至少是特殊的國與國的關係,絕不是所謂的合法政府與叛亂集團,或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的『一個中國』的內部關係。」    中國針對李登輝的這段發言指責說:「否定一個中國,台灣企圖獨立。」之後又透過中國與香港的媒體傳出似乎即將對台灣行使武力攻擊之情報。緊接著於7月15日,中國政府發表:「已開發出中性子核彈的設計技術以及核子武器小型化的技術。」同時,中國的官營軍事雜誌上說明:「毀滅地面上的敵機與海軍基地的艦艇之最好戰術就是使用核子武器。」「要攻擊台灣,既不造成建築物的損害又能大量地殺害士兵,則使用中性子核彈是最有效的。」明顯地暗示將以核子武器攻擊台灣。    如果台灣人民相信了中國這樣的情報,勢必引起台灣恐慌。但是台灣人民都很鎮靜,一如往常地平靜。因為最了解中國人的台灣人,看穿這只是一種恐嚇的心理戰術。如冷靜地判斷的話,就算不是台灣人也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中國軍方所以暗示要使用核子武器,即表示不使用核子武器的話,現在的中國就沒有攻擊台灣的軍力。但是,若使用核子武器的話,中國將會成為世界人類之敵,走上滅亡一途。那麼,若使用常規武器攻擊台灣的話,將會怎麼樣呢?當然會給台灣帶來相當大的損害,但是蒙及更大的損害的應該是中國吧。即使美國沒有以軍事武力介入,中國也會受到自由主義諸國的經濟封鎖之制裁。如此一來,好不容易依靠外國的資本與技術而建立起來的中國經濟將會毀於一旦,而使中國陷入混亂之中,甚至無法守住共產黨政權,這是誰都可以預想而知的。 雖然中華人民共和國至今對外戰爭多次,但都是在精打細算之下而行動的。這一點,過去的許多研究已證實了。中國人是很會打算盤的。 ■台灣聲明:「尊重中國的領土與主權。」有何不可?    季辛吉博士說:「台灣突然對中、台關係既定之政治理解事項上,做了單方面的挑戰。」這裡指的是台灣放棄「一個中國」之主張的事吧。那麼,台灣放棄「一個中國」之主張,到底是什麼樣的主張呢? 李登輝總統說:「我國於1991年修改憲法,將憲法所及的地理範圍修改為僅限於台灣,並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對大陸統治之合法性。」    與中國共產黨發生內戰而敗北逃往台灣的蔣政權堅持自己是中國的正統政府,並主張要奪回中國大陸。蔣介石提倡「反攻大陸」;蔣經國也未改變奪回中國大陸的方針,只是放棄以武力反攻而採取和平的手段。這些都是獨裁者擅自決定出來的國家基本方針。然而,現在的台灣已是個民主的國家了。    跟著蔣政權一起來台的大陸人也許還很關心著中國的領土,但是佔台灣總人口87%的台灣人對中國的領土一點興趣也沒有。國民大會代表了絕大數國民的意思而修改憲法,使憲法的適用範圍僅限於台灣也是理所當然的。代表國家與國民的國家元首的總統,代表了絕大多數國民的意思,表明對中國的領土沒有野心更是理所當然的事。    李總統所言之意是指台灣放棄蔣政權的奪回中國之政策。這又有何不可之處呢?中國應該感謝台灣而沒有反對的理由才是。該國的主權與領土受到尊重而憤怒,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身為中國友人的季辛吉博士,不但不勸告中國,反而責難台灣,實在是令人費解。    季辛吉博士又說:「如今台灣總統似乎要求美國公然承認台灣獨立的地位。」由於蔣政權主張自己是中國的正統政府而導致台灣被逐出聯合國,因而失去所有有勢力的國家之邦交,使台灣孤立於國際社會。蔣政權也曾明言:「中華民國是獨立的主權國家。」但是,國際社會是不可能承認台灣代表「中國的正統政府」之主張的。如今,台灣已放棄了這樣的虛構。表明對中國的領土不存野心的台灣,要求國際社會承認台灣是獨立的主權國家,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二千二百萬的台灣人民深深感到已無法再忍耐目前台灣在國際社會上所遭遇到不合理的疏離之現狀了。    李總統這回的發言「台灣與中國是個別獨立的主權國家」,並不是第一次。早在1997年11月8日於《華盛頓郵報》報導了李總統的聲明:「台灣象徵著美國的理想主義,亦即台灣是自由、民主主義、人權的象徵。……台灣就是台灣。……我們台灣是獨立的主權國家。」    並且於同年11月10日於《紐約時報》也報導著李總統之聲明:「台灣與英國、法國一樣,都是獨立的國家。」 […]
第 04 期

評析「連美制台」共謀論

第二管道及奈伊提案 今年正月美國前國防部長斐利(Perry)帶領一群國防部、國務院、以及白宮前官員,訪問北京,然後到台北。此訪問團雖自稱是非官式,但帶著濃厚的官方味道。他們出國之前,到國防部、國務院等機關,傾聽指示。臨行政府官員又祝他們「第二管道」任務有成。 斐利的主要目的似乎是警告民進黨的領袖人物,如果民進黨於公元2000年贏了執政權,切不可有刺激中國的行動。如果台灣宣佈獨立,引發中國犯台,美國將袖手旁觀。第二管道另一個任務即是促進中台對話的恢復。 三月八日,訪問團成員之一,前國防部助理卿奈伊(JosephNye,Jr.)於華盛頓郵報發表「台灣交易」一文,轟動了台北、東京以及美國的外交界,他的提案有三部份。 美國再申述「一個中國」及「不可訴諸武力」的政策。美國應該聲明如果台灣宣告獨立,美國不僅不承認亦不保衛台灣,還要極力阻止其他國家承認台灣獨立。 如果台灣堅決丟棄宣佈獨立的念頭,並且確認台灣乃中國的一部分,北京可以不反對台灣參與一些國際活動。 台北應該發誓戒除任何朝向獨立的步驟,誓約加強兩岸對話,並且鼓舞對中國更大量的投資。 ■關於第四公報的猜測 四月三十日國務卿歐布萊特(Albright)於北京記者會見,說中國已在起草中美第四公報,不過具體內容還在商議中。五月初一,日本產經新聞以「國務卿提示新的台灣公報、標題、報導此事。日本雜誌《選擇》於四月號之一文,甚至斷定柯林頓六月抵中國之時,奈伊提案將正式成為美國的政策。只因第二管道及奈伊,均明顯地偏袒中國侵台的野心,關於第四公報的猜測,更有信憑性。 去年江澤民訪美之時,國務院發言人陸賓(JamesRubin),口頭聲明美國不支持台灣獨立,不支持一中一台,不支持台灣加入聯合國。台北最近紛紛論,柯江會後的第四公報或共同聲明,是否將所謂「新三不」(即不支持台獨,不支持加入聯合國,以及限制對台軍售)形諸文字。據傳李登輝總統已向美方表達,如果「新三不」聲明實現,台灣將斷絕與中國的談判。因此國務院承諾不做任何不利於台灣的聲明。不過國務院副助理卿謝淑貞(SusanShirk)於五月二十日再申述原本的「三不」,仍然是柯林頓政府的台灣政策。 不管江柯會談之結果如何,柯林頓偏愛中共,而歧視台灣的態度,恐怕很難改善。江柯兩首腦,協定密約,陷害台灣的可能性,不得不防。 ■「連美制台」共謀論 日本前駐泰國大使,岡崎久彥出生於外交官名門、牛津大學畢業,他的父親曾任駐蘇聯及駐英國大使。岡崎大使是著名的政略專家,在日本的報紙、電視,經常可以看到他的時事評論。五月底,他於讀賣新聞發表專文,「台灣的自由可以保持否?」。 他的主題如下。中國正在致力於軍隊現代化,發展新進武器,培養足以大舉犯台的軍隊。不過五、六年之內,台灣的軍力占優勢。中國又須要一段時間,解決種種經濟問題。中國最掛慮的事,就是台灣於這段時期之內,宣佈獨立,使中國狼狽不堪。因此中國根據「連美制台」的策略,要求美國施壓,令台灣拋棄宣佈獨立的機會。一直到2005年以後,軍力平衡,逐漸有利於中國。最晚於2010年,中國將具有輕易擊敗台灣的軍力,屆時台灣不得不投降,其間中美是「戰略夥伴」,美國企業可在龐大的中國市場謀利。 岡崎大使惋惜,美國竟然願意與中國共謀,做出違反民主理想的卑鄙行徑。吾人不知他的中美共謀論說,是否有具體的來源,或是他根據數十年的外交經驗及觀察,而到達的結論。不過自數年來美國政府對於中國一邊倒的作為,以及柯林頓最近的發言(例如「俄羅斯及中國都在演變成為民主國家」)來看,吾人認為中美沆瀣一氣,共謀害台的可能性,絕不可忽略。 ■因應之道 其實美國會如此蔑視台灣,也是因為國民黨政府主張台灣乃中國的一部分,政府的終極目標是被中國統一。先自侮而他人辱之,咎由自取。 台灣若欲生存於中國之外,繼續發展獨立的民主國家,必須有勇氣面對現實,捨棄維持現狀的妄想。外交方面,政府應該與國外的台僑(例如美國的全美會、FAPA、WUFI)連繫,對G7諸國宣揚台灣在政治、經濟上的成就,全力獲取國際社會對於台灣民族自決的支持。內政方面,趁早制憲,澄清國家定位。建立堅強的國防軍力及保衛台灣鬥志。因為2005年以後,中國隨時可以攻台。除非台灣願意投降,台海之戰,恐難避免。 柯林頓的任期還有兩年半,台灣的處境,可能更惡化,不過以美國總統的權力,也不能杜絕台灣的生機。美國國會議員大多數欣賞台灣的民主化。媒體、智庫、學界裏,擁護台灣的人士也不少。美國人民對於台灣的支持率也相當高,根據最近史奈德公司(FrederickSchneidersResearch)的民意調查,81%的受測選民表示,如果北京高峰會損害台灣的安全,他們會關切,60%的受測者認為台灣是「個別的主權國家」。台灣關係法以及1972、1979、1982年的三公報,都還未反映過去十年來台灣政體的民主化及本土化。倒是美國人民比為政者賢明且公正。台灣的前途與整個遠東的安全,有密切的戰略關聯。希望美國政府謹慎行事,千萬不可執意媚共,鑄成大錯。 根據聯合國人權公約,只有台灣人民具有權利,決定自己的命運。只要台灣人民能認識台灣的危機,及時明確地表達建立獨立國家的意願,台灣的前途,雖然艱難,撥雲見日的一天,指日可待。
第 04 期

美國的台灣政策─學習與模糊策略相處

岡崎久彥◎前日本駐泰國大使 林茗顯◎譯 約瑟夫.奈伊在1998年3月8日提出解決台灣問題的三點方案。毫無疑問的,台灣的潛在危機將演變成一項主要世界問題,認真尋求此問題的解決是必要的。在此認識下,奈伊帶頭面對此問題值得歡迎,尤其其方案觸及了最敏感的問題─幾乎是禁忌─台灣獨立。 然而,站在美國之外看,奈伊的意見具有一些危險涵意。他建議消除美國立場的模糊性,表明「如果台灣宣佈獨立,美國將不承認或防衛台灣」。 的確,自從本世紀起美國成為世界超強後,美國的模糊政策曾經是世界政治的禍端。在整個二十世紀內,美國是否會訴諸武力,對其它國家而言再三不斷地具有重要意義。基於對美國的動向持樂觀但有缺陷的認知,太多的國家測試考驗過其命運。 在第一和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法國渴望美國介入。如果德國早知道美國終將參戰,他們一定會躊躇猶豫開啟戰端。在這些事例中,美國的模糊政策是戰爭禍源之一。從另一方面講,去除模糊政策也可能是戰爭的禍因。假使美國針對保衛朝鮮半島的意願保持模糊,北韓可能不致引發韓戰。根據報導,沙旦胡生在波斯灣戰爭之前,也在同樣的錯覺下進行作戰。 模糊性質是美國民主生而具來的。美國的意向或意志並不存在。美國的意向來自總統、行政機構、國會、大眾媒体、尤其是民意的互相制衡;結合一起,它們導致美國的意向無法預測。 當奈伊寫「我們將不」,「我們」指的是什麼?當然這指的是奈伊與和他同心的朋友,也許也包括美國政府;但是不太可能包含國會和民意。即使是總統的承諾,也可能被國會推翻。 像日本這樣的國家,在二十世紀世界政治的興敗榮枯中學得教訓,了解美國模糊性質之一二。但是一些無經驗的國家,比如中國,可能錯將文字當做承諾,在1995年,針對美國同意給李登輝簽證訪問他的母校康乃爾大學,中國就是如此。 承諾無法兌現的事是危險的行為。特別是,當美國民意基於美國的基本價值觀理當支持一個自由民主的國家走向獨立,而迫使政府轉變立場,這種可能性無人能排除。在此情形下,奈伊的建議可能為中國帶來一場毀滅性的戰爭。 最佳的維持世界和平之道在於解釋美國民意與國會的不可測,向其它國家明析美國民主的模糊的真本質。 比方,在1995年初,國務院應該說,「國務院不發簽證給李登輝總統,假使此決定不受國會高壓而被推翻」。有人堅稱事後的台灣海峽事件是簽證導致的結果。果真如此(我有些懷疑),上述的解釋應可避免此危機。 回顧過去,假使美國人曾如此解釋其模糊政策,也充分地警告大家未來美國行動的不可預測性,二十世紀的許多戰爭都可能被避免。這種措施對兩次世界大戰中的德國、金日成和沙旦胡生都有效。這是二十世紀的寶貴教訓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