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孩子們知道228是什麼日子

盧千惠◎任教於台灣文化學院

二十三日在台中柳原教會,圍著二二八受難者的遺族王育霖夫人,李瑞漢、林連宗兩先生的子女舉行追思禮拜。坐在計程車上,年輕的司機問我:「今天不是禮拜天,怎麼到教會去?」我回答了他的問題後問他:「你知道二二八嗎?」「知道是休假日。不過,是慶祝甚麼的?」我頓失回答的語句。

我想起一篇給予德國總統瓦伊傑卡很大影響的 文章。反希特勒的德國牧師尼米拉,戰爭後帶太太回去看他曾被關過八年的達豪集中營時的短文。「在屍體焚化爐的建築物門旁,一片塗白色油漆板上寫著:『自一九三三年至一九四五年間,有二十三萬八千七百五十六人在這裡被火化。』我的太太在我的手腕中顫慄,顫慄於讀到將近二十五萬人的數字。這數字對我來講並沒有甚麼特別,因為我已經知道它。讓我不寒而慄的是『一九三三年至一九四五年』的兩個數字。一九三七年到一九四五年,我有不在場證明可以辯白,因為我被捕關在裡面。可是一九三三年到一九三七年的七月 ,我是自由的。自由的時候,我沒有為阻止希特勒的蠻行做甚麼,而坐視猶太人被送進焚化爐」。這篇從心底深層的告白,不只是總統,也給予德國人很大的衝擊。其實他抵抗納粹而被關八年,他是有充分的資格心安理得的。

迎接五十五周年的二二八,我想著尼米拉的告自,「我是自由的」。我有自由做甚麼。有自由不做甚麼。按照尼米拉的說辭,對他們的無知,我也是有責任的。

我們應該讓孩子們知道二月二十八日,是台灣人要共同思念辛酸的日子。

命運被握在外來政權手中的那時代,我們有眾多寧願選擇死也不願屈節的父老,為恢復安樂文明的鄉土批評政府的知識份子,向腐敗暴虐的統治者宣戰的青年人,為支援抗暴的子弟準備飯糰的婦女,隱藏逃亡青年軍的原住民雙手被反綁著死在凶彈之下。屍體的後方連帛系了人間哀傷的山脈。不人道的刑求和暴行、獄窗內外親人的悲歎、被逮捕追殺的不安、失去至親喪失一切的婦女及幼子的哭泣…充溢在台灣的土地上。我們思念為保持台灣人的尊嚴受苦,甚至死在暴虐的政權之下的先輩與先烈。我們也要與走過死蔭的山谷,備嚐辛酸的家族一起低頭思念那艱辛的日子。

我們也要告訴孩子們,來自「祖國」的官員將全台灣人民  推入失望、恐怖、辛酸、不安、心痛之中。他們,心中不自量力地輕蔑台灣人引爆了災害。美國副領事喬治.柯在他的著作「被出賣的台灣」裡寫:接收部隊的中將葛敬恩在首次演講中,面對台灣人講「台灣是次等領土,台灣人是二等國民,台灣位在關外,未受真正中國文化的薰陶」。輕蔑,所以軍隊不約束士兵,讓小兵到處偷竊、大兵持槍滋事生非。輕蔑,所以不讓家屬知道父親或兒子的死活,冷眼看他們孤單地奔走追尋下落。不只輕蔑,從「祖國」來的無知、傲慢、貪婪無厭、沒有規律,把本來美麗、和平、清靜、富裕的島嶼,變成吵鬧、悽慘、困苦、飢餓的「中國一省」。

我們不是驅使孩子們憎恨,但是台灣的孩子們比誰都有權利知道自己歷史的真相。台灣需要他們同感甘苦。

在二二八,也應該讓孩子們知道,台灣光明的未來。住在太平洋西南海邊小島上的台灣人,經過崎嶇坎坷的歷史,終結了黑暗的時代。以勤勉和聰明成為高度工業國,挽救遭受浩劫的國土,創造經濟奇蹟。接著,以「硬頸」的毅力與和平做基礎,創造了民主奇蹟。這使世界各國的人瞠目。我們的課題只剩一項–訣別中國,創造屬於台灣人的國家。回顧二二八,認識二二八,將是我們認同台灣,建立台灣共和國的基本動力。

最後,願以李坤成的「天光」的歌詞安慰所有二二八的受難者。

忍受悲傷的折磨 走找希望的光線
流著甘願的血汗 向望喜樂的生命
你們的青春是一首勇敢的歌
你們的名恬恬寫佇土地的心肝
天漸漸光 雲慢慢散
悲情的土地 人在做天在看 天漸漸光
愛輕輕在湠 溫暖的土地人永遠未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