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客家族群與政治

台灣客家族群與政治
施正鋒◎淡江大學公共行政學系暨公共政策研究所教授
吳珮瑛台灣大學農業經濟學系教授

台灣是一個典型的墾殖社會 (settlers?society),也就是說,在漢人前來開發之前,原本就有原住民族 (indigenous peoples) 居住。不過,由於歷史上的偶然 (contingency),也就是清將施琅對於「惠、潮之民 」的偏見及歧視,造成客家人大規模渡台落於鶴佬人 之後。直到日本前來殖民統治之前,客家與鶴佬之間難免因為開墾競爭而有齟齬、甚至於彼此兵戎相見,也就是歷史上的「分類械鬥」,而滿清政府於邊疆「蠻荒之地」(frontier) 的國家洞穿能力 (penetration) 不足,甚至於採取以夷制夷的政策,台灣客家族群的集體意識因此開始凝聚。當義民爺的祭祀逐漸取代三山國王信仰之際,代表的就是保鄉衛土的客家人,無形中已經開始在從事土著化 (naturalization) 的努力。從太平洋戰爭到二二八事件,外來政權的統治讓客家人與鶴佬人、以及原住民開始強烈體會到休戚相關的共同命運感,不過,由於戰後避秦來台的國民政府進行政治分化,客、鶴兩族之間即使有相當的通婚,彼此的關係卻一直未臻和洽。在過去十年來的民主轉型過程中,由於一些人傾向於將民主庸俗地矮化為投票主義,再加上本土化 (indigenization) 的論述稍嫌跳躍,不免讓客家族群菁英萌生疏離之意,以為這就是要進行「鶴佬化」3 。我們因此可以這樣說,對於台灣的客家族群而言,衝擊其集體認同的「重要他者」 (significant other) 就是福佬人/鶴佬人 。

長期以來,作為少數族群 (ethnic minority) 的客家人,不僅是在政治場域的參與客客氣氣、小心翼翼,在公共領域的再現 (representation) 幾乎也是被當作是隱形人看待。一直要到1980年代中期,隨著國民黨威權體制的自由化,民間的社會運動一一崛起,客家運動才打破百年孤寂式的緘默,以跨越政黨的「還我母語」運動來表達對於族群文化凋零的痛心,以及對中華民國的「獨尊國語」政策的抗議。此時此刻,客家菁英除了強烈揭露出認同被威脅的焦慮,也反映出客家人對於鶴佬族群文化所感受到的無形壓力 ,尤其是在離開原鄉(桃竹苗、六堆)者,也就是間接表達對於所謂「自然同化」的反對;當然,在委婉地抱怨區域發展不均衡的無奈當中,又夾雜著幾分未能在政治上平起平坐的憤懣,同時也充分顯示著不應該被現代國家排除的期待。 如果我們願意將台灣視為多元族群 (multi-ethnic) 所組成的社會的話,那麼,根據一般所謂「四大族群」的認識,作為主體之一的客家人佔有總人口的百分之十五以上,不管是傳統的侍從恩寵收編 (patron-client cooptation) 運作、或是當前的代議政治/政黨政治角度,客家族群在政治場域的關鍵角色,特別是在全國性政治獲勝聯盟的取得,都是權力競逐者所不敢忽視的重要勢力,因此,在方興未艾的 「客家研究/客家學」 (Hakka Studies/Hakkaology) ,應該會有相當的研究成果累積才對。我們可以看到,學術界對於客家現象的探究,在歷史學、人類學、以及社會學的成績斐然,而語言學上的努力也初步有成,然而相較之下,政治學對於客家研究卻不成比例地嚴重不足,尚在發軔之中 (圖1),也就是說,政治學界對於客家研究的努力,還必須迎頭趕上。 對於這樣的困惑 (puzzle),我們可以嘗試著由應然 (normatively)、以及實然 (positively) 兩個層面來看。首先,在「定於一」的政治正確規範下(不管是統、或是獨),多元族群往往被認為是不方便的事實,一班人多在主觀上希望這些社會分歧終將消逝,因而不願意去正面看待,不少人甚至於認為,除了原住民屬於南島語系 (Austronesian) 以外,客家人與鶴佬人、或是外省人都是漢人,沒有特別去加以區分的必要;再來,自從國民黨政權於戰後播遷台灣以來,政治角力集中在本省人與外省人之間的軸線,客家人、以及原住民的訴求不免被視為殘餘的歷史遺跡,並不是社會科學家要去探究的課題。當然,台灣的政治學界還停留在行為主義的階段,多不願意觸及任何具有政治敏感的議題,以免被同儕視為異端;一直到近年來,投票行為的研究(民意調查)才逐漸把客家選民的意向從省籍的二分法中釋放出來 。

從知識論 (epistemology) 的角度來看,政治學如果要能稱得上是科學的話,應該有三項任務:診斷、醫療、以及預防;也就是說,族群政治的學者應該像醫生一樣,必須先能正確地描述族群現象,再來是提出合理的解釋,然後才能提出有效的化解族群齟齬之道,以便達到避免族群衝突的目標。在這裡,我們將以政治學 (Political Science) 裏頭的族群政治 (ethnic politics) 角度,嘗試著要去探究客家研究的政治面向:首先,我們將要建構一個客家族群認同如何政治化的概念架構 (conceptual framework);再來,我們會使用較多的篇幅來討論客家認同的概念化 (conceptualization)、以及檢討現有的學術性證據;其次,我們將選擇性呈現一些客家認同的政治表達方式,特別是政黨認同、民族認同/國家認同、以及國家定位 ;在結語之前,我們描繪對於客家人與其他族群互動的新近發展、以及未來願景。

概念架構的建立

在理論上 (theoretically),我們必須解釋客家認同是如何產生的、如何由文化集團凝聚為客家族群?客家運動(還我母語、族群公平)是如何來動員的?在這裡,可供我們選擇的理論有「原生論/本質論」(primordialism/essentialism)、「結構論/工具論」(structuralism/instrumentalism)、以及「建構論」(constructualism) ,那麼,在不同的階段裡,我們是否採取不同的理論來解釋?它們是否相互排斥,還是可以作某種程度的合成 (synthesis)?譬如說,表面上是以原生論作辨識的基礎、並且以結構論作動員的訴求,客家族群實際上是在進行Benedict Anderson式的集體認同建構。就本體論而言 (ontologically),作為個體 (agent) 的客家族群,究竟與結構(包含政治、經濟、社會、或文化)的關係為何,特別是國家機器(朝廷、殖民者、政府)?是試圖簡瘚瓷r馭、命定接受制約、還是相互調適?更重要的是,這些應該立足在何種概念架構來分析?

在這裡,我們所建構的是一個客家認同如何政治化的概念架構 ,也就是說,客家人如何由一群原本只是會說客家話的文化集團,進一步提升為具有集體認同的客家族群 。在這樣的架構下,我們必須找出促成客家認同產生/凝聚的獨立變數 (independent variable)、中介變數 (intervening variable)、以及應變數 (dependent variable) 客家認同經過政治化以後的呈現。

首先,我們必須指出,跟其他任何認同一樣,客家認同是高度流動的建構,而且是會隨著情境的變動而自我調整,並非是凍結冰存的歷史遺跡。因此,在原初的狀態,即使客家人彼此擁有共同的血緣、語言、宗教、生活方式、或是其他文化色彩,也就是所謂客觀上可以觀察得到的有形特徵,並不一定保證會有休戚相關的主觀認同出現,更重要的是由集體經驗、記憶/失憶、以及歷史所構成的共同想像。當客家人之所以會積極進行認同的搜尋,往往是在與他者相遇 (encounter) 之後,開始發現彼此在文化上的差異,特別是語言上的隔閡。 儘管如此,客家人與其他族群並非只有差異,應該也有共同點,也就是說,當差異被特別強調、共同點被刻意忽略之際,往往會有利於客家認同出現的脈絡/情境條件,也就是政治權利/經濟資源的分配是否公平、文化特色是否被貶抑、社會地位是否被壓抑。此時,由於面對無形的偏見 (prejudice)、以及有形的歧視 (discrimination) ,客家人的相對剝奪感 (relative-deprivation) 油然而生,一旦自己發現這是身為客家人的共同命運、遭遇,開始反思作為一個客家人的意義,也就是個人的榮辱與集體的福祉是分不開來的,而個人的認同也有相當大的成分是決定於自己與客家社群的定位。這時,客家人的不滿、反感,又會回頭來強化「我們」與「他們」的差異,並且賦予展新的詮釋。

我們可看到,這個概念架構結合了解是族群認同/民族認同產生的三大理論:建構論、原生論、以及結構論。我們可以這樣說,原生論提供族群認同的基礎 (what),結構論為族群認同的產生提供理由 (why),而建構論則描繪了族群認同如何建構的方式 (how)。

首先,從建構論來看,客家認同並不是自然渾成的個體,而是經過集體想像,歷經萌芽、成長、茁壯、而成熟的建構,特別是客家菁英在不同時期的理性選擇、以及策略行動。在這裡,客家領導者除了要衡量自己所必須回應的挑戰外,更要決定何種認同形式是可欲的,包括接受同化、維持差異、還是不如離去。當同化於多數/支配性族群是族人的共識之際,白化 (whiten) 的呼聲會對於族群認同嗤之以鼻,認為是小題大作,終究,在文化滅種的洪流之下,不只不會有客家族群,連客家文化也不復存在,只剩每年多元文化嘉年華會中聊備一格的花絮。相對地,當割席而去是不得已的選擇之時,客家人除了要進行南客、北客的跨地域整合,也要面對其他族群/國家是否願意任憑和平分手的課題。

原生論的貢獻,主要在於提供族人有較為具體的想像基礎,方便族群界線的區隔。事實上,客觀上的絕對差異程度並不重要,要緊的是讓自己人相信彼此的共同點、以及盡量擴大與他族人的差異。譬如說,客家人、鶴佬人、以及絕大多數的外省人的血緣大體是漢人 ,差異的對照組應該是屬於南島民族的原住民,然而,當口語上的差異被認為是很難溝通之際,「車同軌、書同文」就會被視而不見。當族群認同的圖像開始成形之時,嶄新的傳統可能會漸次被創造出來,甚至於被賦予創世紀一般的史詩所神化。 根據結構論,不平等的族群上下分工關係,不管是真、是假,往往是族群菁英喚起族人意識所不可或缺。在族群運動的大敘述裡頭,敘述者除了要美化族人過去的歷史,還要對於目前大家所遭受的待遇發出不平之鳴,當然,族群領導者更必須點出,族群團結一致的重要性,以便達到他們所應釭滬{南地。結構論有時被稱為工具論,帶有相當地負面評價,多少是在指控族群菁英操弄族群情緒,否則,族群的認同就不會被撩撥起來。問題是,如果族人沒有任何被欺負的感覺,不管是實質的權力/資源分配、還是抽象的尊嚴受損,菁英是很難平空「撕裂」族群情感的。 再來,我們要說明兩個關鍵的中介變數:政府的政策、以及菁英的角色 。所謂的中介變數,是指在獨立變數、以及應變數之間,可能會強化、或是減弱其原本因果關係的變數。取決於國家的角色,究竟是族群化的國家、色盲的國家、還是具有相當自主性的國家,那麼,政府的政策在光譜上呈現,有可能採取特別優厚單一族群/排斥其他族群、刻意忽視族群差異/強調個人社會福利的分配、還是主動調和族群關係的做法 (Azarya, 2003) 。

菁英的策略性角色是族群動員所不可或缺,特別是如何說服少數族群的大眾加入、或是奉獻有限的資源。我們必須指出,族群菁英的個人利益,不管是政治、經濟、還是名聲,未必與族群的集體福祉相左;即使是從權力掮客的角度來看,除非是榨取過度的政治租稅 (rent seeking),否則,我們不能率然指控族群菁英就是在超弄族群情感,畢竟,他們還是最能了解族人 (patron) 需要的代理人 (agent)。不過,當眾多的菁英在爭取獨家代理之際,難免會將族群內部的競租行為擴及族群間的角逐。就策略上而言,族群菁英可以自艾自憐、訴諸不公、怪罪他族,強調制度、或是尋求整合 (Grove, 2001);就目標而言,族群菁英可能要求平等/分享權力、掌控國家機器、或是分治/分離(施正鋒,1998: 12-15)。 到目前為止,這個概念架構的前半部是告訴我們,情境條件如何影響族群認同的出現,以及中介變數如何強化/減緩這種關係。後半部則要告訴我們,族群認同如何進而左右族群在政治場域的偏好/行為,包括政黨政治、民族認同、以及國家定位。

客家族群的認同

在概念上而言 (conceptually),我們必須先解答一個最基本的問題:客家人是否為「族群」(ethnic group)。再來,我們應該尋求「客家人」的定義為何,也就是說,就客家族群的集體想像當中,作為一個客家人,應該在客觀上、以及/或是客觀上有哪些條件?是共同的血緣、語言、文化、還是經驗/記憶/歷史?再來,客家人的個人認同、「學理上/民族學」的辨識、以及法律上的身份,三者是否有區別?這些是否有政治哲學上有關權利的意義?回答了上述問題,我們才可以問,到底客家族群的人口數有多少?是否應該在人口普查的結果呈現出來?應該是由當事人填寫自己的族群認同、還是由官方來認定?個人的族群認同是否應該公佈(譬如戶口名簿、還是身分證件)、還是作為整體施政的參考用即可(譬如財源的分配)?

邏輯上而言,客家認同至少可以從主觀的認同(是否承認自己是客家人)、以及客觀的特徵(會不會說客家話)二個面向來確認(圖3)。一個人如果願意承認自己是客家人、而且又會說客家話 (左上角),他的客家身分/認同當然毋庸置疑;相對地,如果一個人既然自認不是客家人、而且又不會說客家話(右下角),我們就不用太在意他是否為客家人。如果我們放寬標準,只要他願意承認自己有客家血緣 ,即使已經不會說客家話(左下角),應該也可以接受為廣義的客家人,也就是把已經被同化的福佬客、或是選舉時才承認是客家人的政治人物包括在內。 最後一種可能是會說客家話、卻矢口否認自己是客家人者(左上角),這些人可能是出生/成長在客家庄,特別是父親職業為公教警調人員者,或是住在客鶴混居的城鎮的非客家人,或者,也有可能是已經白化的客家人,不敢/不願承認自己的客家身分。如此看來,這些人的客家認同強度如下 a>b>c>d

在這裡,我們會發現,一個人即使願意承認自己有客家血緣,並不一定代表他會立即擁抱父母/祖先的客家身分。因此,我們以主觀認同、血統、以及語言三個面向,重新思考客家認同的結構(圖4),解構出八種邏輯上的可能。我們以為,只要自認為是客家人、而且又承認自己有客家血統者,不管會不會說客家話(a、b),應該都是客家人。再來,那些自認為算是客家人、卻否定自己有客家血統者,若非空集合、就是有可能是願意歸化為客家人者(c、d),包括誠心誠意的「客鶴佬」、客家人的媳婦/女婿、或是策略性的偶殊者 (contingent),應該可以接受,特別是會說某種程度客語者(d)。

在想像、未知的客家人宇集裡頭,那些自認為不是客家人當中,是否要全盤否定其客家認同?我們以為,只要他們願意承認自己的客家血統,不管是積極、還是羞澀(e、f),不論是否諳客語,特別是客家子弟中的所謂「國語人」,只要客觀環境變動,也是可以動之以情的含蓄客家人。至於那些既不承認自己是客家人、又否定自己有客家血緣者(g、h),也就是隱形的客家人,是否就要放棄將其納入客家族群的範疇,尤其是保有相客家語言能力者(g)?我們以為,不管是「福佬化」、還是「國語話」,這些人是族群接觸史的產物,甚至於是國家語言政策的受害者,在過去「被迫選擇 」支配性文化認同、甚至於要隱藏其血緣認同,如果要怪罪他們當時為何沒有個體 (agent) 的身分來與體制 (system) 進行爭扎,未免強人所難,應該有讓他們重新選擇當客家人的機會。

如果我們以同心圓的方式來表達這些人的客家認同強度(圖5),客家人的核心是自認為是客家人/承認有客家血統者(a、b),再來是自認為是客家人/不承認有客家血統(c、d)、或是自認為不是客家人/承認有客家血統者(e、f),最外圍則是自認為不是客家人/不承認有客家血統者(g、h)。自於那些會說流利客家話、卻自認為不是客家人/不承認有客家血統者(i),既然已經無意當客家人,就算是「客家之友」好了。

那麼,究竟台灣客家族群的人口有多少?戰前,客家人、以及及鶴佬人的人口數可以透過當時的人口普查資料取得,也就是根據當時漢人的祖籍為廣東省或福建來區分 。在日治時代 (1905-40),曾經有幾次「戶口調查」及「國勢調查」;另外,在昭和元年(1926),有過「台灣在籍漢民族鄉貫別調查」。如果扣掉原住民、以及日本人,客家人當時的人口在13.7-15.7%之間(連文希,1972:14-16;江運貴,1996: 276)。在戰後的第一次人口普查裡,再度區隔台灣省籍漢人的祖籍,源自廣東的約佔15.05%,大致穩定 。日後的人口普查更難推斷客家人口,因為本省籍漢人未再以祖籍來分,一般同意15%是合理的估計 。

戰後以來的人口普查(十年一次),一向只有特別將外省人、以及原住民分別列出來,並未區隔客家人、以及鶴佬人。這樣的做法,自有其歷史的脈絡,有就是源自於中國的「籍貫」、以及非漢「少數民族」的區隔;前者有政治權力分配的用意,後者則不免含有牧民照顧 (patronage) 的意思。既然官方文書無法取得客家人口的數目,我們試著由學術界的研究報告來推知。

在中央研究院調查研究中心 的「學術調查研究資料庫」裡頭,有三大類資料可供參考:台灣地區社會意向調查、台灣地區社會變遷基本調查、台灣選舉調查資料 ;前兩者的計畫主持人以社會學者為主,後者則為政治學者。我們可以看到,根據社會意向調查、或是社會變遷基本調查,所得到的客家族群的百分比約在8~15% 之間,差距竟然高達50% 之多 。根據選與調查資料,所得到的客家人口百分比更低,普遍在3~12%之間。由於後者涉及投票行為,或野i以解釋為何受訪者不願意揭露自己的族群認同。令人好奇的是,社會學者與政治學者對於客家認同的操作性定義,是否影響受訪者的回答?

我們必須指出,一直到近年為止,問卷縱然有四大族群的選項,卻是用籍貫的方式來提問,譬如「您的籍貫是哪裡」、「您是哪裡人」、「您父親的籍貫是哪裡」、或是「您父親是哪裡人」,而非我們以為視大家目前慣用的「您的族群認同是甚麼」;此外,族群的名稱往往也與一般用法有別,也就是大陸各省市/外省、本省閩南人/本省(閩南人)、以及本省客家人/本省(客家人)。兩者最大的差別,在於社會學者在1980年代會直接問受訪者的籍貫(族群),到了1990年代則改為以父親的籍貫(族群)來推敲受訪者的認同。政治學者大致採用父親的籍貫(族群),比較不直接問受訪者的認同 。不過,除了受訪者的客家百分比有逐年上漲的趨向,看不出是否是因為委婉的提問法而提高承認客家認同的意願。

表1:客家人口數與分佈

資料來源:* 黃河(2002:112);** 客家委員會函請客縣市政府提供

相對之下,客家委員會所提供的客家人口數目,分別佔了總人口的10.85% 、以及13.16%(表2),與我們一般人的期待 (15%),落差稍微較少。如果我們比較高雄市政府稍早所作的估算,當地的客家人約有212,688 (14.41%)(林慶宏,2000:46-47),而前述來源的客家人口數分別是71,118 (4.72%)、以及 151,100 (10.11%),可以看出,全國的客家人口總數應該更高才對。如果我們在比較客家委員會所作的台北都會區29 客家人口調查(梁世武,2003:25),客家人口介於349,757 (5.24%) 以及 861,043 (12.90%) 之間,而上述資料分別是 369,034 (5.54%)、以及 802,624 (12.05%),由此可見,黃河 (2002) 的調查結果,遠低於縣市政府提供的數目,特別是台北縣只估出三分之一 ;相較之下,林慶宏 (2000:30-31) 透過學校(小學)來進行估算,其中間標準值比高雄市政府提供的客家人口數還高 。

除了進行調查的單位以外,我們可以進一步比較前述三位受委託者,對於客家認同的認定方式。梁世武 (2003、2004) 根據主觀認同、以及客觀認同,客家族群分為核心、中間、以及非核心三類。他所謂的主觀認同,是指單一選擇下﹙互斥選項﹚、或是多重選擇下(可複選),認為自己是客家人;客觀認同包括血緣認同 (1/2、1/4)、以及語言認同﹙說、聽﹚。與我們先前的客家認同解構圖相比較﹙圖4﹚,他的核心客家族群大致就是a、b、c,中間客家族群是d、e,而非核心客家族群近似於f、g。當客家人的定義採取最嚴格的血緣標準,也就是父母都是客家人之際,客家人的估算值最低;相對地,當他採取最寬鬆的客家人標準,也就是允魚麊獄{同,客家人的估算值最高。問題是,在自由心證之下,研究者如何知道受訪者自己的父母、組父母、或是外祖父母為客家人?有52.82% 的受訪者認為「必須具有客家人的血統」、31.16% 認為「必須會聽或講客家話」、24.36% 認為「必須了解客家文化」、18.21% 認為「必須具備客家人的性格、如勤儉」、只有15.29% 認為「只要自認為是客家人、就是客家人」。

再來,黃河 (2002:12、110) 對於客家人認同的定義,採取「自我主觀認同」,讓受訪者自己決定「我是不是客家人」,他以為這就是「主觀上認同且願意表達具有客家身分者」。他也接受具有雙重認同者,以便納入通婚的現象;在他的調查結果裡頭,93.5% 的客家人認為自己只是客家人、不具其他族群的身分(頁43)。相對地,林慶宏 (2000:33) 則以直系四代親屬會不會說客家話來界定客家人,也就是同時採取嚴格的語言條件、以及較為寬鬆的血緣基礎 (1/16)。

客家菁英大致同意其族群認同建立在使用客語的能力,不容諱言,也就是質疑「不會說客家話的人還算是客家人嗎?」然而,在當前語言教育、以及媒體管道未能有立足點平等之前,若堅持以語言作為客家認同的唯一標誌,面對強勢語言的融合暗示、及商業利潤的考量,客家人口勢將逐漸萎縮。我們是否可以接受更開放的族群認定方式,譬如說,以主觀認同與否來承認其個人的族群歸屬,而非硬性要以「客觀的標準」來辨識?

短期而言,要恢復客家族群的認同,最迫切的課題是客語教學如何落實。就目前教育部「母語教學」的定位,仍然把客語當作父母的責任,吝於挹注國家資源,其實就是以消極應付來取代過去的「獨尊國語」;在一般化「鄉土教學」的遮掩之下,將難逃方言點綴式的邊陲地位。客委會或可主動爭取客語教學的主導權,一方面進行客語師資的培訓及認證,另一方面加速客語的現代化,也就是標音系統的標準化、百科辭典的彙編、以及文學創作的鼓勵。

中程來看,我們必須透過立法來取得客語在公共領域的平等地位,具體而言,就是制定『語言平等法』,讓大家可以自由使用自己的母語、或是偏好的官方語言。除了現有大眾運輸工具的播報外,諸如醫院、或公家機構等場所,也更應該有客語的接待、甚或執勤人員。客委會或可鼓勵民間企業、或是與人事行政單位磋商,研議設置專業人員雙語服務津貼的可行性。

即使目前已經剛成立三個客家學院 ,長遠來看,以客語為主的「義民大學」應加速籌設,除了讓少數族群有公平的使用母語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外,更要這些成為客家研究的重鎮,有如瑞士的德語、法語大學,或是魁北克的法語大學。理由很簡單,多數族群雖然不一定會有偏見,卻較難期待他們有足夠的敏感度來追求客家文化保存、振興,或是人才的培育。在大學數目急速增加之際,經營不善者如果收歸國有,不妨轉交客族作公辦民營。

我們以為,為了要確保客家的集體認同,除了文物保存、文化發揚、以及語言推廣以外,現代的客家人認同是建立在彼此共同的記憶、或是經驗。因此,客族歷史的重建刻不容緩,特別是先人飄洋過海、披荊斬棘的史詩。更重要的是,這些是所有台灣人的集體資產,而非客家人自己的家內事。政府應該讓客家人有選擇自我認同的機會。或釧瓵蛌漸~省族群,不願讓過去的籍貫措施帶來歧視,客家人卻有族群人口萎縮的擔憂,因此,在口普查中,政府應該可以藉此確認客家族群的人口數,至少適當地讓客家文教支出符合人口比例。

客家認同的政治表達

在實証上 (empirically),我們必須考察客家族群在政治權力、經濟資源、文化價值、以及社會地位上的分布為何,尤其是客家人物資料庫的建立刻不容緩。在這裡,除了客家族群菁英與百姓的認知以外,如果有可能建立相對客觀上的具體指標,是否具有額外的意義?在上述政治(行政、立法、司法、或是考試)、經濟、文化/語言、或是社會場域的分配,彼此是相互強化、還是有相互切割而弱化的傾向?它們又與城鄉差距是否有關聯?統治者的政策扮演何種角色(推波助瀾、還是戒慎規避)?政黨的立場(追求、忽視、或是排斥)又有何種影響?客家菁英自來採取何種應對的態度(積極、或是消極)、或是策略(合縱連橫、或是孤立自保)?客家族群的政黨認同、民族認同、以及國家定位與其他族群是否有別?客家族群在歷史上與其他族群互動的模式為何?台灣的客家族群與其他地方講客家話的人士(中國、南洋、或是其他地區),其跨越國界的關係為何(政治、經濟、或是文化)?甚至於,由台灣移民他國的客家人,其國家認同與國內的客家人是否有所差異?最後,由東南亞(印尼、馬來西亞、新家坡)移入的客家新娘,她們的客家語言能力不一,應該是屬於客家人、還是新移民?

在一般人的印象中,台灣選民的政黨認同、民族認同、以及國家認同是高度聚合的 (converged),也就是說,支持國民黨/泛藍的人,往往會比較傾向於認為自己是中國人,並且對於中國有較強烈的感情、甚至於接受與中國作某種形式的結合;相對地,支持民進黨/泛綠的人,會比較習慣自稱為台灣人,而且對於台灣獨立的遠景比較不會排斥。如果以省籍﹙外省/本省﹚來區別,上述的思考/行為模式大體不變;然而,如果將客家、以及鶴佬族群再分出來,客家族群的政治偏好恰好居於外省與鶴佬族群之間﹙表2、3、4﹚,甚至於是比較近似於鶴佬人,而非與外省人相近。

表2:族群的民族認同 (1994)

資料來源:王甫昌 (2002: 89)
*包含「台灣人、也是中國人」、以及「中國人、也是台灣人」

表3:族群的政黨認同 (1994)

資料來源:王甫昌 (2002: 90)
* 包含國民黨、以及新黨;**作者用詞為「獨立選民」

表4:族群的國家定位 (1994)

資料來源:王甫昌 (2002: 90)
其用法:*「中國民族主義」、**「現實主義」、***「台灣民族主義」

行政院客家委員會正式掛牌運作 (2001/6/14),在政治上的意義是客家人首度被國家體制承認,這也是客家菁英十多年來從事社會運動的開花。不過,到目前為止,一般人恐怕仍然不知為何要特別成立部會層級的客委會,或釵酗H會質疑將來是否也要循例設置外省、或是鶴佬委員會,甚至於擔心是否會阻礙國民意識的凝聚?我們相信,這些顧慮的底層代表的是誠摯的關切。不過,我們也要認識到,唯有在每個族群都能舒坦地呈現個別獨特認同感的前提下,族群間的和諧才有可能,也就是先要「同中存異」,才能「異中求同」。雖然目前已有相關的部會,譬如教育部、或是文建會,如果大家能以同理心作出發點,應該能欣然接受另外成立客委會的正當性,以便積極協調分散各部會的相關事務、統籌客家教育暨文化政策的推動。

在國際法上,語言權被視為集體權,特別是少數族群的最基本人權之一。一般而言,語言權可以從教育、行政、社會經濟、以及媒體四個場域來看。由媒體權來看,客家電視台至少可以對於弱勢語言有制度上的保障,以避免無形的歧視、或結構性的暴力;就積極面而言,客家電視台可以促進客語的復育、以及發展 ,甚至於可以幫助其他族群來了解客家人。總而言之,對於少數族群的權利保障,將有助於強化民主鞏固、以及提高國家的正當性。客家電視的歷史任務不限於客家人,而是能否能提昇台灣社會為真正的多元文化國家。 目前,儘管客語的發展不再因為國語政策而遭受形式上的打壓、或是阻礙,然而,大環境對於客家族群仍然相對不利,特別是在大眾傳播媒體上,客家文化、或議題的能見度相當有限,尤其是在電子媒體上,光是靠公共電視台還嫌不足。政府尚有關鍵性股權的台視、或是華視,即使暫時無力擇一轉型為客家、或弱勢族群的無線電視台,也應立即增加客語節目的百分比,或者適度釋股由客家鄉親認股 。在平面媒體裡頭,客家人才濟濟,如果能增取每週、甚至於每日的固定版面,效果應該不下於電子媒體。撇開政治選舉層面不說,電子媒體仍然是華語的天下,而鶴佬話因則為有人口的優勢,電視台不敢輕視,尚有突破舊有結構性桎梏的空間;相對之下,即使是客籍企業家,在商言商,產品銷售的對象不限於客家族人,客語廣告也只能偶而友情贊助。 客家電視台在2003年的出現,算是為了克服硬體設施、以及人力資格等重重限制的妥協性突破,大致符合陳水扁『客家政策白皮書』的承諾,也滿足歐洲理事會 (Council of Europe)『關於地區性或少數語言之憲章』 (1992) 的起碼要求。就心理層面來看,客家話能大大方方在公領域固定出現,至少讓客語成為我們日常生活的一部份,表示客家族群不再是社會的隱形人,而是台灣多元族群國家裡頭正正當當的一份子,而客語摒除「只適於家庭裡使用」的小媳婦地位。就教學、以及學習層面而言,客家電視台可以提供客語教育的情境,讓小孩子覺得學客家話是自然的、合理的,而非只是鄉下阿公、阿婆的語言,或區域性的方言而已36 。因此,如果我們能增加以客語拍攝的現代劇(包括連續劇、或是長片)、特別是都會的男女戀愛片,是至於找出新世代的代言人,或陳鄏b「哈日」、或是「哈韓」之外,也能帶動「哈客」的風潮。

其實,客家電視的觀眾不應該只限於客家人,應該還可以進一步定位為客家與其他族群之間的橋樑。初期,我們或可將一部份的精力放在非客語地區的鄉土語言課程上,播放相關的教學節目,鼓勵非客家學童在學校觀賞。另外,我們也不訪先把潛在的目標假設是有志報考國家考試者,配合考試院正在考量的公務人員語言資格,播放客語進修、檢定的片子。既然政治人物在選舉時期都會來一二句客家話,甚至於揭露其客家血緣,那麼,應該要求各黨派的領導人物在客家電視、或是其他媒體,替客家電視發聲。我們深信,國人對族群差異的包容、尊重、理解、甚至於欣賞,是可以訓練而學習的。

客家人的族群關係

就規範上而言 (prescriptively),我們追求的是何種族群關係(同化/涵化/融合、隔離、還是和諧共存)?究竟客家族群是否可以稱為「少數族群」(ethnic minority),因而可以要求保障其「少數族群權利」(minority rights)?少數族群權利有何內涵?是個人權、還是集體權?是否會與一般所接受的自由主義牴觸?是否會違反一般人所認知的公平原則?族群關係應該加以淡化、起碼承認、還是積極制度化?族群關係應該入憲(政治承認族群的存在、宣示平等)、立法(反歧視法、平等法、或是保障少數族群)、還是尋求共識/默契即可?族群關係的規範應該限於公共領域(公家機構/軍隊、教育機構、以及媒體),還是要擴及一般生活(公共場合、商業關係、或是街坊接觸)?就政治制度的設計而言,憲政體制/國會改造、政黨體系、以及選舉制度,究竟可以如何來促成和諧的族群關係、確保客家族群的參與政治權利?

就邏輯上而言,客家族群與其他族群的關係,有七種可能的排列組合﹙圖6﹚,不過,就歷史的發展而言,一直要到清治時期,客家族群才明顯地由漢人的類別分開突顯出來,取代平埔族的地位﹙圖7﹚。由日治到國治,客家族群已經成為舉足輕重的族群,是政治合縱連橫不可忽視的力量。

圖6:客家族群與其他族群的關係

圖7:客家族群關係的史發展
回顧在民主過渡的過程裡,非但族群間的差異未見消逝,原本的齟齬更是隨著選舉的自由化而持續擴大;特別是透過政黨的全國性動員,由省市長(1994年)、到總統(1996年)選舉,政治人物從此必須正視客家議題所代表的意義何在,而非延續過去的恩寵式收編,客家族群開始扮演關鍵少數的角色。行政院客家委員會之所以能快速成立,顯現的是就是政治菁英超越黨派藩籬的初步共識。

就非原住民的三個族群而言,只要任何兩個能夠結盟,至少可以抗衡第三者的獨大、或制壓。因此,從外省族群的角度來看,不論是國民黨、新黨、還是親民黨,對於少數客家菁英的熱絡拉攏,可以說是合理的結盟策略。相對地,清治時期的械鬥記憶猶存,不論是客家、還是鶴佬,彼此尚未能夠對於「義民」取得歷史和解,加上國民黨長期以來的刻意分化,即使對於外來政權同樣嫌惡,彼此的互動卻尚難水乳交融。

坦承而言,大多數鶴佬族群對於客家人的心境大體欠缺同理心,因此,大而化之的做法難免被解釋為視若無睹、甚至於是不屑一顧,;特別是在過去兩次總統直選 (1996、2000),由於民進黨內部的初選稍有瑕疵,讓有心人士得以推波助瀾,進而影響大選的客家選票流向。其實,就是因為民進黨在桃、竹、苗的得票率有待加強,才有大幅成長的空間;民進黨秘書長吳乃仁近乎棄守的說法,代表的是少數急左韺Q者的怠惰心態。此回總統大選 (2004),桃、竹、苗的客家選票明顯擴張,證明客家人是理性而務實的選民,絕非特定政黨的囚犯式支持者。

回想在1994年舉行的「第二次人民制憲會議」中,與會代表除了支持概括性的多元文化原則、以及多語政策外,客家族群更積極提出建言,要求在國民義務教育中除了要有母語教學外,每個小學生至少要再學習一種其他族群的語言;這些精神終於在隨後通過的『台灣共和國憲法草案』中,以條文的方式獲得確認(第102條)。回想當時的激烈辯論37 ,議者則擔心族群差異的承認/突顯恐會激化原本就有張力的族群關係,更不用說在憲法中加以制度化。然而,站在弱勢族群的立場,任何淡化差異的努力,很難不被解釋會淪為邊陲化、或是虛無化。傳統的「只有台灣人」、或是「只有中國人」的論述,儘管有內部整合 (integration) 的殷切期待,然而,在族群認同尚未獲得確認之前,難免讓客家族群有被迫選擇靠邊站的認知,甚至於有放棄其自我認同的詮釋,特別是本土化論述的說明不夠細膩,也就會讓一些客家菁英以為,這是要建構一種以鶴佬人為中心的台灣認同,也就是以本土化包裝鶴佬化﹙圖8﹚。

長期而言,若要追求真正的族群和諧,還要端賴「多元文化」的精神如何實踐,也就是不管相對人數的多寡、或是政經力量的強弱,每個族群的存在都是至高無上的、每個族群的特色都是獨一無二的,而且,都要獲得國家的平等待遇、以及保障。光是口頭上的尊重於事無補,至少也要有制度上的誘因來落實。和諧的族群關係必須建立在健康的互動過程。我們企盼在不久的將來,大家在義務教育中有學習客家語言、歷史、及文化的機會,也就是說,除了消極地將所有語言提升為官方語言外,更要積極地從小要求每個人學習至少一種其他族群的母語。

圖8:以鶴佬為中心的台灣認同

圖9:建構中的台灣認同
結論

我們以為,站在民族國家的族群政治角度來看,客家族群的短期目標是尋求客家認同的自我確認,中程的目標則在於追求社會結構的公平性,長期目標則在於建構和諧的族群關係。在我們想像中的台灣認同,除了有我們的客家、鶴佬、外省、以及原住民四大族群以外,還有來自中國、日本、美國、以及東南亞的文化成分﹙圖9﹚。
長久以來,客家族群本身一再被政黨的選舉動員割裂,同時又無法招架統治者刻意的的分化技倆,往往在合縱連橫中被逼表態選邊。在總統直選以後,表面上客族儼然扮演平衡者的角色,卻不免要備驅策表態。誠然,族群認同若能與政黨認同相互切割,多少能降低社會兩極化的走向;然而,客家人的主體性為何,應該更值得我們去深思。

就族群結構而言,客家人一向具有樞紐的地位。首先,客家人在戰前被「福佬化」的不少,同時,戰後與外省人通婚的也相當多,應該可以積極扮演本省、外省之間扮演互動的觸媒、或是和解的橋樑。此外,客家族群或釵]為語言上的天份、或是文風較盛,因此在主流媒體的影響力遠勝於鶴佬人,除了擔任族群的喉舌,或可振衰起蔽,領導台灣族群關係的合理安排。

最後,我們以為,必須鼓勵更多的政治學者來加入族群政治的領域,同時,我們也要鼓勵客家子弟,除了直接參政以外,我們需要更多的人來投入政治學研究與論述,因為,知識就是力量。日前,「台灣客家研究學會」的成立(2004/4/10),除了表示客家菁英對於建構客家研究這個範疇的自我期部A也代表著二十年來的客家運動有初步的成果,更顯現出客家族群對於參與建構台灣為現代國家的殷切期待。

*本文宣讀於台灣歷史學會主辦「台灣客家社會與文化學術研討會」,台北,台灣國際會館,2004/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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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期

總統大選辯論原住民議題

台灣原住民族主體聯盟 原住民團體認為,總統大選辯論原住民議題掌握不足,要求兩位候選人補充說明。 兩位總統候選人在電視辯論回答原住民族問題時,皆承諾要推動成立原住民族自治區,然而,兩人皆迴避要如何落實的做法,回答不盡理想;同時,目前『原住民族自治區法』被卡在立法院,看不出雙方有落實的誠意,為此,原住民族各族已展開串聯,將於2月24日派出各族群、原住民社團及青年代表,舉辦「2004年原住民族權利論壇」活動,要求兩位候選人來補充說明。 原住民團體認為陳水扁提出設立高規格的自治區,建立準國與國,或者說國中有國的關係,對原住民來說相當令人振奮,但是他沒有提出更明確的做法,特別是要如何說服主體社會完成立法,這才是原住民心中最深的擔憂。陳水扁答覆時顯示決心,所提主張也的確超越國民黨,但看不出要如何解決立法問題。連戰對原住民的事務有一些狀況外,概念並不清楚。不過,國民黨所提白皮書和連戰自己的談話都支持自治,卻以非自治的思維處理原住民議題,居然提五百億基金這種藐視原住民族的「糖果政見」,掉入「福利殖民主義」的窠臼。 原住民團體主張,要選票,應該來聽聽原住民族的聲音,與其大開選舉支票,不如請總統候選人來聆聽原住民族的需要!原住民長期支持特定政黨,權益仍未獲得保障。現在大家都談自治,那麼,現行政治體制及法令與原住民族格格不入,導致生存權益被剝奪,總統候選人單方面提出再多美好的政策支票,並沒有改變不公平的法令制度,還是無濟於事!各族群、原住民社團及青年代表已組成聯盟,持續要求總統大選前完成自治立法,力求原住民族生存!為此聯盟已赴立法院進行過數次訴求行動,現在是檢驗兩個陣營表現的時候了! 為了挽救原住民族生存危機,我們要求國家元首候選人促成立法,讓各原住民族能形成自治實體,建立國家與各族間的對話與協商機制,依其意願維護自身權益,也就是讓原住民族得以自治求生存,落實政府與原住民族的新夥伴關係。我們拒絕再被政黨勢力哄騙、控制,我們不允許原住民族權利成為政黨惡鬥的犧牲品。我們已向兩位總統候選人提出訴求邀請來聽原住民族的訴求,並作出回應。共同訴求是: 一、革新憲法,承認並維護原住民族所享有之在地固有權利 (Inherent Right)。 二、國會改革,原住民族席次改採民族代表制。 三、立法啟動原住民族自治程序,促成各族自治實體,建立自治區。 其中,第三項立法院早已於上會期就承諾,特別是高金素梅拿『公投法』覆議與國親協議合作要通過,本會期更是應該通過!原住民團體已表明:再美好的競選承諾不如選前實際去做!24日活動內容包括原住民族共同訴求儀式、各族訴求、候選人回應、討論、公佈結果、論壇。 我們將以候選人的表現來作為支持及譴責的依據! *連署單位:泰雅爾族民族議會、鄒族民族議會籌備會(鄒是會議)、阿美族民族議會籌備會、台灣原住民族部落永續發展協會、台灣原住民族部落工作站發展協會、卡地布文化發展協會、台灣原住民族政策協會、泰雅爾族部落永續發展協會、台灣原住民族婦女聯盟籌備會、泰雅爾族文教關懷協會、新竹縣大壩婦女聯盟、高雄縣原住民婦女成長協會、玉山神學院牧羊會、松年大學原住民分校、台灣神學院杵臼社、原住民社區發展中心、亞太環境社會學會、台灣21世紀議程協會、工作傷害受害人協會、台東永續發展學會、台南市環保聯盟、台南縣環保聯盟、綠黨、美濃愛鄉協進會、綠色陣線協會、綠色公民行動聯盟、台灣環境資訊協會、彰化縣環保聯盟、綠色主張工作室、環保聯盟花蓮分會、高雄市柴山會、朴仔腳文化工作陣、高雄市綠色協會、台北縣全民終身教育發展協會、台灣生態研究中心、台灣生態關懷者協會、台中市社區婦女成長協會、台灣生態學會、靜宜大學生態學研究所、高雄市教師會生態教育中心 附錄:2004年總統大選辯論──原住民篇 孫大川問:陳先生,上次大選,你曾提出與台灣原住民建立「新伙伴關係」,這三年來也推動傳統領域調查跟自治區規劃,最近更提出「國中之國」、「準國與國關係」的主張,你最近讓我們很多原住民非常忙碌,請問你是玩真的嗎?對一個歷經劫難的民族來說,這是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你能不能對這些主張,再做一個清楚具體闡述,並告訴我們,你將以什麼樣的手段,說服你所屬的主流族群,接受並實踐這些理想? 陳水扁主答:阿扁對於弱勢族群最為關懷,不是今天做總統,而是從台北市長就開始,所以全國第一個一級單位「原民會」,是在台北開始的。在四年前,我們跟原住民族簽訂了「新伙伴關係」,過去四年來,我們一直積極努力推動,誠如原民會陳主任委員所說,新的政府,是給我們原住民族尊嚴,不像過去的政府,是給我們糖吃,這是最大的不一樣。 這幾年,我們通過了或正在推動的關於原住民族工作權辦法,包括『教育權法』、『原住民族發展法』,還有『自治區法』,都在努力當中,我也相信,過去幾年當中,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我們這麼關心原住民族,除了正名,還有尊嚴跟發展的問題,這些比什麼都要重要。這也就是我一直說,台灣政府跟原住民族的「新伙伴關係」,應該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所謂「準國與國關係」或「國中有國」,要如何推動,一方面可以在『原住民族基本法』中明訂。其實這樣還不夠,我的理想,未來在催生新憲法中,有一個原住民的專章,能夠名列,這才是真辦法。 希望未來跟在野黨共同催生台灣新憲過程中,能夠加以重視,說到做到,就像阿扁當初排除萬難,成立全國一級單位原民會,是在九個月之後,行政院才跟進,當時的省及高雄市政府,隔年才落實,所以我們永遠走在時代尖端,所以「準國與國關係」及「國中有國」這種「新伙伴關係」,絕對不是口號,一定會落實,原住民族朋友,一定會感受到政府的關心跟支持。 連戰回應:我們對原住民同胞有幾項政策,第一,就是推動『原住民同胞發展法』,讓大家有尊嚴有發展﹔第二,我們推動原住民自治區;第三,希望原民會之下,每一個行政階級都有行政單位,服務原住民的同胞;第四,加緊培育原住民社會人才,為國所用。陳先生剛才講,過去伙伴關係的協定,實在是徒託空言,他說還在推動之中,其實完全沒有動靜,我想這樣的態度,原住民同胞一定看得非常清楚,我相信誠心誠意、多元尊重,去除貧病,讓大家都有機會,是我們共同努力的方向。 孫大川:連先生,我想請教兩個問題。第一個,你的政策白皮書裡邊及剛剛的發言裡,也提到了要推動原住民自治。我想請教的就是,你的自治跟陳先生的自治有什麼差別?第二個問題是,你知道現在台灣目前外勞、外籍新娘、大陸新娘等等,或明或暗已經有非常多的人,你認為這會對我們未來二十年之後的族群人口結構會有什麼樣的影響,你有什麼樣的辦法來具體因應呢? 連戰主答:關於第二個問題,台灣的確有很多很多的外籍新娘,我剛才講,都是「台灣之子」的母親,所以「台灣之子」特別的要加油,要努力。我們要對她們的生活希望能夠有成人教育政策的推動,讓她們能夠融入我們的社會,對她們的子女希望有教育補助來幫助就學。對於她們需要保證人的問題,我們需要好好的來檢討,來減少很多的困難。 關於原住民自治區的構想,我們跟陳先生的看法是不同的,因為他的是一個口號,四年來可以說完全是徒作空言。我們認為,在原住民自治區裡:第一,應該把他們現在這個鄉鎮的階層提升到縣,換言之,他們可以來享有分配統籌分配款的權利。第二,在這個自治區裡面所有事業所得,由自治區的政府來決定保留多少,以及剩餘的繳給中央多少。第三,在自治區裡面所有的國家事業,包括風景特定區、國家公園及農場等,應該把營業權開放給原住民同胞,讓他們真正的受到實惠,不是徒作空言。第四,在原住民自治區這樣制度推動之後,一定要好好培育原住民同胞的人才,不但是地方的民意代表及行政人員,乃至於中央的立法委員都可以思考,是否以族群分配的方式來考量原住民中央民意代表的保障,這些都是需要真正來推動的一些工作。在土地方面,我們願意歸還所謂傳統領域的土地。另外,我們希望在幾年之內能夠推動五百億的綜合發展基金,幫助原住民的社會、經濟交通等各方面的發展,做為一個實實在在政策的目標。在這些方面之外,我們對於原住民能夠就地就業也是非常重視,有一系列的看法。 陳水扁回應:連先生對原住民的看法,只想到錢,也難怪我們原民會陳主任委員說過去的政府只給糖吃,跟現在的政府給予尊嚴,是非常大的不同。新夥伴關係當然就是國中有國的關係,這一點非常的重要,如果說連這樣的一個體認跟認知都沒有,其實要讓原住民自治,那還是過去漢人的那種思維。對於原住民同胞工作權的最大衝擊,就是外勞的引進,在連先生主政期間,外勞引進三十三萬人,但是在阿扁的時代已經降到不到三十萬人,已經減少了三萬二千人,這是對原住民同胞一個工作機會的保障,這也是為什麼我堅持必須要非常審慎,不能立即三通的理由,因為跟他們的工作權有關。
第 35 期

杜絕黑金──客家人情義來挺扁

范盛保◎台灣教授協會、台灣心會會員 阿扁上任未滿四年為客家人做的事比國、親五十年還多讓連、宋這組不誠實的老人走入歷史! 離總統大選不到40天,依最近的觀察,統派媒體結合記者、國、親所有河洛籍立委(如李全教、黃義交、林益世、廖風德、吳敦義、邱毅等)以十足火力批扁。這種以河洛人罵河洛人的手段讓五大族群(原住民、閩、客、外省、新移民如越南、中國新娘)的台灣人以為原來河洛人這麼討厭同是河洛人的阿扁。再加上連戰刻意釋放王金平可能接任國民黨主席的消息,又有人以為國民黨即將回歸本土化。 國、親擋預算不讓政府支出 其實讓國、親走向本土化的捷徑,是讓連、宋下台,讓連宋走入歷史,而讓年輕國民黨員出頭。國、親內部這些河洛人為了權力,猙獰的醜化陳水扁,令人覺得在此關鍵時刻,唯一能挽回台灣不再重回國、親黑金懷抱的,只有人口數結構中居第二的客家人。 教改失敗應追究國民黨政策 許多客家人與其他台灣人一樣,會將經濟問題怪罪阿扁。但全球經濟不景氣,靠外銷過日子的台灣能不受影響嗎?有人怪失業問題。經濟不景氣,自然有失業,而要創造就業有兩個要素,一是「增加政府支出」,一是「增加民間投資」。就「增加政府支出」而言,阿扁的「五年五千億政府支出」不就給國、親擋下來了?就「增加民間投資」而言,台灣的投資環境於今年1月「瑞士商業環境風險評估公司」眼中,是名列亞洲第二、世界第四,國、親卻要「錢進大陸」,要企業投資中國,減少了民間投資,又怎麼能創造就業機會呢?國、親不讓政府支出,不鼓勵民間投資台灣,不是擺明了故意讓台灣維持失業? 有客家人怪阿扁教改失敗。但教改十年是一套長期的方案,國民黨執政七年,民進黨執政四年,許多教改方案「一綱多本」、「多元入學」是國民黨從事教改以來的政策,要追究應該怪國、親才對。有人怪大學學費漲。連戰擔任行政院長時,國立大學學費只有9千多元,私立大學為2萬7千多元,但連戰卸任時,國立大學學費漲到2萬6千多元,私立大學則漲為5萬2千多元。阿扁入主總統府以來,國立大學只調了1千元,私立院校更只調了41元,「到底是誰讓人民付不起學費」? 在野黨輸不起杯葛政府施政 也有部分客家人與其他台灣人一樣,會怪罪社會越來越亂。請平心想一想,是媒體亂?還是社會亂?是媒體製造一些「上流美」的消息,是媒體用SNG讓我們看殺人分屍案,但媒體不報導溫馨感人的正面消息,也因此許多人才會覺得社會變亂。還有人怪罪政治太亂。請思考一下,如果連、宋沒有下令杯葛陳水扁施政,那些立委會這麼囂張處處杯葛政府施政嗎?政治亂是因為四年來在野黨輸不起,整天杯葛政府施政。 「錢進中國」掏空台灣經濟 有人怪罪兩岸不穩定。試想一下,你被壞人威脅,是要怪壞人還是怪自己?台灣被中國威脅,是要怪中國還是怪台灣?如果因為堅持台灣立場而造成中國反彈,進而高分貝批台灣,難道要像連、宋一樣把台灣送給中國,或是把國、親歷史製造的台海問題留給跟國、親毫無關係的台灣後代子孫決定,才算是為台灣?也有客家人認為民進黨人才不夠多。國民黨執政50年,要做官的,如許信良、吳伯雄都加入國民黨。所有不做官的都加入民進黨。國民黨的人才是搶官做的人才,民進黨的人才是為了理想,敢向威權體制對抗的人才。請問哪種才是人才?客家人給國民黨50年,只有看到吳伯雄一個客家部長,民進黨才執政四年,聘了客家人當資政、國策顧問、部長、黨副秘書長。再給民進黨四年,客家人再爭氣一點,院長、國家元首、副元首有朝一日也會有客家人出線的機會。反觀,若連、宋贏了,做完八年,再輪到王、馬,再八年,客家人要再等16年以後才會看到一絲光線。 連、宋兩老誠信明顯有問題 連、宋是堅持一個中國,換言之,連、宋主張台灣要跟中國談「台灣在中國底下的身分」,而不是如陳水扁一樣「要求對等」。連、宋是主張「錢進大陸」,換言之,將來生意人都去中國投資,誰給台灣創造就業機會?連、宋主張三通,將來週休二日時,旅遊業者搞個上海、南京二日遊,請問,苗栗南庄、新竹北埔、桃園觀音還有遊客嗎?少了投資,少了觀光客,台灣經濟一日日被掏空,台灣的前途在哪? 阿扁為客家人做了許多事,他四年來為客家人做的事比國、親五十年還多。筆者只是一名客家籍國際政治學者,跟民進黨、陳水扁一點都不認識。依留學外國五年,觀察國外民主發展的心得,就是看不下去誠信明顯有問題的連、宋竟然還可以獲得部分客家人支持。選了不誠信的連、宋,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他們底下的院長、部長和數百名政務人員會清廉嗎?將來肯定有數百位高官的帳戶多了數百位長輩給的錢,美國會多了數千棟台灣高官的房子,台灣勢必走向黑金帝國。國、親的河洛人為了權力瘋狂批扁,能夠挽回阿扁劣勢的只有靠重情重義的客家人了。筆者秉著學者的良知,呼籲客家籍朋友以情義風骨相挺阿扁,再讓阿扁做四年,讓連、宋這組近70歲的老人走入歷史,年輕台灣的前途不應該讓連、宋這組不誠實的老人做決定。 *本文原載於《台灣日報》,2004年2月13日的「名家論壇」版。
第 36 期

認同的歧路與族群沙文主義的復辟

反駁泛藍陣營的「正港台灣人論」 楊長鎮◎客家運動工作者 去年六月間,一封電子郵件在客家社團和文史工作者之間流傳,內容是東森新聞電子報報導國民黨蔡正元的談話,大意是,因為李登輝和陳水扁都是具有客家血統的「墺客」,所以他們都不是「正港台灣人」,而連戰因為具有正宗閩南人血統,所以才是「正港台灣人」。由於這則消息並未見報,經過一番討論,我們幾位當年(1988年)發起「還我客語運動」的老戰友決定不予理會,以免激化台灣的族群關係。去年八月四日的自由時報報導,蔡正元重申同樣的論調,並表示將在以後選戰策略中適時凸顯連戰「正港台灣人」的地位。顯然,蔡正元的族群論述已經不只是個人意見,而是國民黨正式的、可以三復斯言的選戰策略。扁連辯論中,阿扁針對這個重大的族群歧視問題要求連戰說明,可惜連戰對其發言人的說法未有任何澄清,在政治責任上我們不能不認為這等同於是默許。也因此,我認為客家人不能再沉默了! 戰後台灣由於二二八事件,和國民黨殖民統治所推動的中原正統主義的壓制,台灣社會在日據時期素樸的台灣漢人認同意識基礎上逐步成熟了「台灣人」意識。客籍台灣文學大家吳濁流、鍾肇政、李喬等在其大河小說中,刻畫了具有「抵抗的民族主義」意義的台灣人形象,這些成就放在整體台灣文學中都是突出而具開創性的。從客籍台灣文學大家為台灣人意識建構原型的事實中可以看到,台灣本土各族群在日據與戰後被殖民的共同歷史經驗中,是同步互動、合作地產生了與「日本人」、「中國人」認同相對的「台灣人」認同。也就是說,「在台灣的人」是不是「正港台灣人」,從來就和血統無關,更和單一種族的概念無關,「台灣人」意識是建基於反抗意識及共同歷史經驗之上的主體重建意識。簡言之,「台灣人」是「在台灣的人」不分族群共同反殖民歷史的產物。 在台灣人反抗外來統治的認同重建史上,並不是沒走過像這次國民黨一樣的認同歧路或族群沙文主義現象。二二八事件之後,受害的台灣人從祖國夢之中驚醒,基於反彈情緒對中國大陸來台人群謔稱為「阿山」。把女兒嫁給「阿山」曾經被部分台灣人認為是趨炎附勢的「背祖」行為。而像連戰這種基於中國背景而取得權勢地位的台灣人,則被譏為「半山」。很不幸地,被國民黨統治集團信任的所謂「半山」,曾經被視為台灣人中的出賣者或外來統治者的買辦。所以,我們必須謙卑地反省承認,在大中國殖民統治對立面初期產生的台灣人認同,也曾經混合著另一種反彈性的族群沙文主義、血統主義和排斥主義的精神暴力。 近十餘年來,台灣的主流族群論述已經從單純的反抗意識,走向更為開放多元的重建意識。許世楷教授〈台灣共和國憲法草案〉中「台灣四大族群」的提出,雖然被批評有簡化族群現象之嫌,但從論述提出的歷史脈絡和預設的對話對象來看,這個論述卻是台灣人意識從一元主義走向多元主義的分水嶺,也標誌著台灣人的反抗意識已深層化到對中華民族│帝國主義一元論述本質的反省與批判。感謝上帝,這種多元建構的台灣人認同,隨著近年民主選舉帶來的族群對立緊張和論辯對話過程,幾乎已成為人民普遍接受的新主流價值。台灣頭尾、大街小巷,「不分族群,只要認同台灣的都是台灣人」的說法已是不分老幼朗朗皆能上口。台灣社會從一元論抵抗一元論、血統論抵抗血統論、正統論抵抗正統論的迍邅歷程中,艱困地發展出健康開放的新台灣人意識,放在全球反殖民和民主化的歷史大背景中來看,是多麼令人動容而偉大的人文景觀! 泛藍陣營對歷史的無知,他們粗暴的「正港台灣人論」,不但將台灣客家人排除於他們的「台灣人」定義之外,更企圖要把台灣從多元文化主義的新主流價值,倒轉向國民黨威權統治時代的一元主義舊價值,台灣人民不能不謹慎戒懼於這種復辟主義!泛藍陣營也許不習慣向本土反對運動產生的新主流價值靠攏,也許他們選擇性地遺忘了當年李登輝高舉馬英九之手高呼「新台灣人萬歲」的畫面,但泛藍陣營請小心,你們意圖打擊具有詔安客家血統的李登輝、陳水扁的同時,正宣告了與全體客家台灣人和採取多元文化主義立場的所有台灣人為敵! *本文原載於《自由時報》,2004年2月25日的「自由廣場」版。
第 34 期

本土化應建立在多元文化的價值反思之上

彭鑫◎客家運動者 陳茂雄先生在自由時報的專欄是我不願錯過的精神食糧之一,但陳先生於9月28日發表的文章卻讓我必須嚴正的指出,他在族群關係課題的反思深度和歷史認知程度都是嚴重不足的。 陳先生主要立論是批判客家人與外來統治者結合,這樣的批判大抵符合某些福佬族群菁英份子長期以來的主流觀點,就像過去關於客家「義民」信仰的福佬解讀一樣,雖然這種觀點過去多半留在心理不願提起。這種長期積非成是的成見完全欠缺歷史事實基礎,否則何以解釋台灣人抗日行動中客家與福佬幾可平分秋色的英勇表現!而台灣戰後包括社會運動在內的廣義反對運動中,我們也將難以解釋何以客家人的表現遠超出其占台灣人口比例;至於「義民」歷史,稍有做點歷史功課的人應該知道,義民的成分跨越漳、泉、粵和平埔,而引發義民反抗的林爽文其實是福建客籍的平和人。 台灣客家人從不認為自己不是台灣人,也從不認為自己的母語不是台灣話。如眾所週知,客籍作家吳濁流、鐘理和、鐘肇政、李喬等人的作品,在各族群關於台灣人意識具有文化自覺意義建構的工作中,佔有無可質疑的重要地位。也就是說,台灣人認同和台灣本土主流文化是閩客共同成長的歷史所創造的。也因此,我認為陳教授這篇反射動作式的文章,除了欠缺歷史常識和造成親痛仇快、激化族群關係以外,很難讓人理解還有什麼積極意義。 關於國家考試出現閩南語考題,客籍知識份子如徐正光、李永熾、李喬、曾貴海、吳錦發等人,這幾天在各媒體出現的言論,都有超出單一族群立場和反射動作層次的反省深度。基本上,他們都從台灣本土化、去殖民文化運動的多元化觀點,將這次的爭議或爭論方向導向更根本的課題:台灣本土語言共同受難的歷史問題;從而將這次事件界定為一次族群關係的成長與學習場域。這些客籍的公共知識份子 (public intellectual),對這次國家考試的命題方式保留了理解和體諒的空間,其動機正是基於對台灣人民共同命運的終極關懷。如果這樣的胸襟得不到多數族群的回應,無法讓族群關係有更多共同的反思與成長,豈能不說是對歷史契機的無感、無知與浪費? 泛藍政客將這次國家考試議題導向閩客衝突,除了趁勢將扁政府的客家政策成績一筆抹煞,更企圖藉此進一步強化和擴大殖民政權的反本土政治價值,因此,這是一次具有高度戰略性的政治作戰,而任何一個族群知識份子如果急著在情緒上頭發表欠缺思考反省深度的言論,就可能助長了泛藍的策略效應,中了對台灣本土族群認同的分化離間之計。 台灣過去的族群關係歷史上,基本上是多數者壓迫少數者,強勢者欺壓弱勢者。在台灣人民共同努力下,少數強勢的統治歷史已逐漸淡出 (fade out)。而今,少數族群所憂慮的是,是否會有新的單一族群文化霸權淡入 (fade in)?如果台灣本土化的進程不能以深刻的多元化價值為基礎,只會使少數族群懷疑為何要投入本土化的歷史工程! 此次國家考試牽涉族群應考者權益問題本身並不那麼重要,其中有以閩南語發音及符應客家傳統文化的考題,如補破網、食茶;所以問題重點在於這次事件已經被泛藍成功塑造成為一種族群政治的象徵。因此,作為社會輿論主體的各族群知識份子,就應有更高度的自我批判和反思,而不是隨口水戰起舞,憑白坐實「福佬沙文主義」的指控。如果台灣各相對強勢和優勢的族群,在族群關係課題上對較自己弱勢或少數的族群(例如原住民族),不能有更高度的同理心,並對多元文化主義有更深刻的體會和認識,而導致台灣的本土化成為新族群文化霸權的爭奪戰,那麼我們就不得不憂心,台灣人去殖民的文化主體重建工作將成為另一場苦難的開始!當然,另一方面,客籍同胞也應回頭看看歷史,那個蹂躪踐踏客家語言的歷史主角究竟是哪個政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