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來遺址──台中的希望

顏利真
昨天在「自由廣場」上讀到台中市民陳國雄先生的大作 – 「惠來遺址,見證台中四千年」(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05/new/jun/16/today-o5.htm),內心感到非常振奮!因為,同樣身為台中市民的我,終於找到著力點了。
為什麼這麼說呢?唉,實在是因為媒體報導,台中市的治安是全國最差的,這讓我頓時感到身為台中市民的悲哀與無奈。再這麼下去,台中究竟還能剩下什麼?台中還有希望嗎?這個城市的根在哪裡?

身為老師,我常苦於不知道帶孩子到哪去做課外教學,除了「國立科學博物館」、「國立台中美術館」以外,在市區內,我真的已經「扁嘸輪」(台語,意即變不出花樣)了。而今,欣聞陳先生建議將惠來遺址規劃為博物館,設立「惠來遺址公園」,內心感到無比振奮!因為將來我又多了一處課外教學的「活教室」,而且我們全體市民也可以開始作「文化扎根」的工作。

要改變台中,就要從建設「惠來遺址公園」做起,讓我們全體市民一齊動起來,嚴格監督台中市政府,密切關心此案的發展,絕對不容許他們「吃案」,不容許市政府對於自己土地上活生生的歷史遺跡視若無睹。(作者為高中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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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期

許「小來」一片天空

屈慧麗 國立自然科學博物館助理研究員 考古遺址是一座保存沒有文字記載以前人類生活情形的資料庫,考古學家經過田野調查與發掘,將遺物帶到實驗室內的整理、分類和研究,就可以推論和解釋這些資料所顯現當時人的文化與行為。真實的古物是最珍貴的,學者的責任是為古物發聲,向沉默的社會大眾說話。 經由琳瑯滿目出土的遺物,比較相關地區古物的製作技術與過程,進而解釋這些器物的由來。串聯過去與現在的關係,透過保留具有代表性的遺址讓人眼見為憑、印象深刻,近一步探討過去和現在社會的連續性。遺址是大眾的文化資產,適當的發揮其功能,可以使居住地的歷史更生動、有趣,甚至擴大社區人們對地方的感情。 遺址是需要大家的愛護才能保留下來的,現在到處都在開路和蓋房子,每天都可能有遺址被破壞,遺址一旦被毀掉,我們將永遠無法知道以前住在台中盆地的人是誰?他們怎麼生活的?「小來」是惠來遺址民國九十二年九月出現的第一座墓葬,其身高約99㎝,乳齒已長齊,推測其年齡應在6歲以下。小來葬姿為俯身,臉偏左側,雙手置於背後,腿部伸直朝南。陪葬品包括12粒魚脊椎骨珠串,以及1塊磨製石器。 科博館為「失落史前惠來人」舉辦特展活動時,請觀眾為台中市最資深的小市民命名,反應空前的熱烈,其中「小來」是票選最多的名字。推想觀眾是取「惠來里」的「來」字,事實上惠來是200多年前廣東潮州府惠來縣移民所落居之部落。小來的年代是美國貝它實驗室所做的碳十四測年1210±40(BETA- 181395),亦即在距今一千三百多年,漢人還沒來之前,小來就和他的父母、親戚住在這台中目前地價最高的七期重劃區。 「小來」出土時透過媒體的報導,目前定居埔里拍瀑拉族張麗盆女士在文史工作者白棟樑先生陪同下來到遺址現場,表示平埔族群埋葬行為中有把手放到背後的習俗。根據目前的考古資料,「小來」與大甲、清水、沙鹿番仔園時期出土的墓葬一樣,都具有俯身埋葬的文化習俗。不過這群人到底是誰?他們從哪裡來?仍在考證當中,目前知道他們是生活在距今2000至400年前活躍在中台灣的原住民。 一千多年前,小來的生活環境是什麼樣子?在惠來里144號抵費地考古挖掘出土的動物標本,經科博館動物學者陳彥君鑑定出來有鳥、羊、兔、鹿、羌、野豬、狗獾、食蟹獴等,其中狗獾是目前台灣已絕跡的鼬科動物,這種頭頂有著一撮黑白相間美麗的毛的動物,在南台灣嘉義魚寮遺址、中台灣沙鹿鎮鹿寮遺址均有出現,是當時獵人的重要目標,後來是否因為過度捕殺而絕跡有待研究。狗獾之外還有食蟹獴,食蟹獴愛吃水中的螃蟹,有其出現的地方,顯示小來居住的地方離筏子溪流不遠。 植物方面也顯示史前台灣生物的多樣性,臺灣雲杉是個重要的發現,因為雲杉是生長在兩千公尺高海拔的植物,也是目前台中盆地沒有的,此外從文化層土壤中篩洗出的種子有圓果青剛櫟、碳化稻米、台灣楝樹、梅子等。碳化稻米數量不少顯示小來的親戚會種梗稻(中興大學鄧資新教授鑑定),是一種煮熟時略帶黏性的蓬萊米(Oryza sativa Japonica),溪流旁有密林,羌、兔穿梭間,爸爸、叔叔在台中盆地與大肚台地間捕獲獵物給孩子補充動物性蛋白質,偶而抓到野豬、鹿時更是可以享用大餐呢。此外也會採集石櫟、梅子換換口味,媽媽冬天時縫製鹿皮衣給小來禦寒,生活在那個污染不多的年代是不是有點幸福呢? 這幾年來隨著經濟的起飛,物質建設大有斬獲,然而隨著建設而帶來的破壞卻很少評估過,有的遺址在下一代還沒來得及認識前就摧毀了。惠民段144號抵費地在市府支持下,已進行三年的考古挖掘,其中十九座墓葬的出土數度引起媒體的關注。不過正如台灣各處飽受開發威脅的遺址,惠來遺址似乎也難逃出搶救的命運,亦即考古工作人員在土地被銷售之前,必須與時間賽跑。 事實上威尼斯憲章中對國際古蹟保護和修復有明文規定,「遺址必須予以保存,並且應該採取必要措施,永久的保存和保護其所發現的物品」,因為這些埋藏文化財是屬於我們人類全體的。至於遺址呈現的方式,二十世紀七○年代即隨著地方生態博物館的興起,遺址公園在歐美受到國際文化資產保護和博物館界的普遍關注。相繼在拉丁美、非和亞洲等地蓬勃發展起來,迄今世界各地已有三百多處,它們在文化遺產維護和觀光方面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大家到英國、日本旅遊時處處可見刻意保留的史蹟公園及遺址,裡面有考古挖掘區、出土文物展示區、步道參觀區、現象復原區、教學區等。各鄉鎮文化單位經營的就是當地的史蹟與文化教育場所,讓居民散步其間時將生活經驗與歷史感自然的結合,進而衍生出愛護居住地的情懷。 「就地保存」和遺物「真實」的呈現,使得遺址博物館成為保護和利用文化遺產的一種新模式。它在承繼傳統博物館理念及方法的基礎上,賦予博物館在文化遺產保護和活化利用一種全新的方向,進而拓展了保護和利用方面的功能和範圍。我們深信緊握值得保存的根基,「擁有」並「經營」多元的文化傳統,未來才能站得越穩並展延出寬闊的遠景。 一個城市的考古遺址可以型塑這個都市的獨特性,成為當地史前文化的活教材。其實都市發展與遺址互生、共榮的實例在國外的作法有許多,只要專業團隊用心規劃設計。一千多年前小來和他的親戚居住在台中,若能將惠來遺址出土的資料適當的經營、規劃可以達到發展、尋根雙贏。它將會讓民眾對整個城市的文化有更久遠的體認,是大眾考古活生生的教材,也可以讓外國觀光客對台中歷史刮目相看,成為我們的驕傲。 文化資產可以是一個讓大家正確的認識史前史與滿足對考古好奇心的文化資源。層層相疊的陶罐埋藏著史前人的故事,百姓在遺址被破壞之前應有機會瞭解。每次站在認定工期就是金錢的七期重劃區業主面前,覺得說明為什麼要保護古物很無奈,因為多數人認為保護這些文化資產比不上眼前的利益重要。因此雖然一直強調城市歷史可與商業發展並存,提升文化觀光與吸引參觀人潮的商機,但如何讓民意代表、市民和商人願意投資可真是有點困難。 目前小學六年級有「鄉土教學」課程,孩子一天天長大,針對遺址的保護或許會期待大人作決策時考慮他們的需要。到底選擇哪個方式比較好?遺址土地被私人業主開發時,可不可以讓它在被怪手破壞之前事前防禦?是否市府標售七期重劃區抵費地立法提撥百分之一作為文化事業用途?是否透過建築容積率移轉取得144號土地作為遺址公園?進而規劃一個讓市民在住家附近就可以看到具有「原地、真實性」的歷史教室,如果寸土寸金的東京、大阪能,我們的城市為甚麼不能呢? * 本文轉載自《台中市惠來遺址區一四四號抵費地遺址保存座談會學者意見書及座談會共識結論》會議手冊。
第 43 期

惠來不如古根漢

邱乾順 貴報「自由廣場」刊登「惠來遺址,見證台中四千年」(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05/new/jun/16/today-o5.htm),讀來令人心酸。如此珍貴的台灣先民歷史文化資產,台中市政府竟以「該地(惠民段一四四號抵費地)價值匪淺,不宜指定為遺址保存區」,否決陳先生提議的設立惠來遺址公園。 可悲的是,四千年的歷史文化資產,竟然抵不過一塊地皮的價值。胡志強市長肯花費二百億元巨資蓋一座古根漢美術館,引進外來文化,對本土的文化遺跡,卻吝於區區十幾億的地皮,更何況該筆土地屬市政府,不用花費一毛錢即可保留遺址,花費一至二億元即可設立「惠來遺址公園」,建立惠來博物館,規劃教學區、出土文物展示區、步道參觀區、遺址保護區、現象復原區等,豐富台中城市文化歷史,發展文化產業與商機。 我們相當懷疑,為何胡市長視本土數千年的文化資產如敝屣,卻尊崇外來古根漢?是出於輕視台灣本土的文化,或對文化價值的無知?台中市由過去令人驕傲的文化城,淪喪為今日被揶揄的風化城,成為全國治安最差的城市,讓市民蒙羞。身為惠來遺址旁的居民,我們憂心市政府不但不保留惠來遺址,而以充實市庫之名將土地出售,造成社區附近之色情八大行業更加猖獗,治安更敗壞,市民更無法安居。(作者為惠來遺址旁居民)
第 43 期

請溫柔對待台灣本土的歷史記憶

陳國雄 台中市民 台灣的歷史不只四百年,四百年信史之前的台灣史前文化不是不存在,只是在既有的教育及文化體系中故意被忽略。從兩、三萬年前以來,台灣就一直有人類存在的事實,但令人心酸的是,很少人知道這些歷史脈絡。 過去的威權統治者為了捏造「台灣自古是中國一部分」的神話,刻意掩蓋與中國根本無關的史前歷史,使得我們對史前先民的歷史記憶幾乎一片空白。然而在三年前,在台中市七期重劃區發現了大約四千年前史前遺跡的惠來遺址,出土文物有兩千年前與東南亞互通貿易的証據,以及和東部地區先民互通的器物,足證當時先民與東南諸島及台灣本島東岸之間的往來密切。此外,惠來遺址出土的文化層,與大甲、龍井鄉(大肚台地)等史前遺址的文物也互有關聯。從各項出土文物來研判,都足以證實台中市是一座擁有四千年歷史的城市。因此,惠來遺址的保存、挖掘及研究,對於了解居住在古早台中的先民生活,以及探索台灣史前歷史的脈絡,都極為重要,使我們有機會重建殘破不堪的台灣史前歷史。 自從惠來遺址區發現先民遺物之後,旋即由國立自然科學博物館於民國九十一年七月開始進行挖掘,並於去年三月底提出《惠來里遺址試掘期末報告》。根據報告指出,台中市政府所屬的一四四號抵費地,保存情況相當好,而且至少有三層至四層文化,如果指定為市級古蹟,進行局部現址保留,其文化期相的代表性,對文化資產保存及鄉土教育,都具有極為正面的意義。此外,報告的結論也提出明確建議,將惠來遺址規劃為現址博物館。因此,如果將一四四號抵費地指定為遺址保存區,設立「惠來遺址公園」,並妥善規劃教學區、出土文物展示區、步道參觀區、遺址保護區、現象復原區等,使其成為活生生的鄉土文化歷史教室,不但是台中市學童最好的鄉土文史教學參觀地,也能成為吸引全台各地學童及觀光客參訪的文教景點。這對台中市的都市發展及附近地段的商機,皆具正面意義。 筆者曾經當面請教中央研究院考古中心執行長劉益昌教授,得知惠來遺址內涵所反映的人類文化內涵,代表中部地區史前文化的重要發展階段,其珍貴性及重要性,都不下於台北市的圓山、芝山岩以及台北縣八里鄉的十三行遺址,尤其是惠來遺址位處交通便捷的市區內,有利於吸引各地人士前來參訪,增加社會與學校教育的可及性,這是台灣各處考古遺址中特有的優勢,如果妥善規劃,必將成為台中市極具特色的文化景點。 但令人遺憾的是,面對如此珍貴的文化資產,台中市政府從來未將惠來遺址認定為遺址類型的古蹟,也不願指定遺址的保存區,因而使得這個重建台灣史前歷史的難得機會,眼看著將被抹殺掉,而漠視遺址保存的台中市政府,也很可能會成為本土文化、本土歷史的劊子手。 筆者不忍眼睜睜看到無可取代的文化資產遭受漠視,於三月二十三日夥同十二位關心文化的市民,依法向台中市政府提報惠來遺址區內惠民段一四四號抵費地為遺址保存區。事隔兩個月,日前接獲市府回函表示,該地因價值匪淺,不宜指定為遺址保存區。 其實筆者提報之遺址保存區,迄今已陸續開挖出十七具俯身骨骸,證實該區確為先民之生活聚落區,保存價值不容置疑,且考古遺址有其在地不可取代的特性,遺址之保存應採現址保存方式,實乃不爭的道理。然而台中市政府卻將土地價格及文化資產之保存價值混為一談,擅自認定不宜指定為遺址保存區,未依文化資產保存法第三十七條進行必要之審查作業程序,對文化資產保存構成「不作為」之疏失。因此,依照今年二月五日總統明令公佈新修訂的文化資產保存法第一百零一條之規定,中央主管機關的文建會理應出面代行處理,以維護珍貴的文化資產。 保存本土文化遺產比進口外來文化更重要、更優先,這是文化界人盡皆知的道理。然而台中市政府以地價匪淺為由,認定不宜指定為遺址保存區,令人極感悲哀。猶記胡志強市長為了引進外來文化的古根漢美術館,寧願耗資兩百億巨款,其中也向中央政府力爭補助款五十億,至今該計畫煙消雲散,成為地方笑柄。反觀目前市價僅約十四億的惠來遺址區一四四號抵費地,在炒作古根漢美術館之前的地價不到七億,面對珍貴性無可取代的本土文化遺產,台中市政府卻不願現址保存,令人匪夷所思。 惠來遺址出土的原住民文物及骨骸,年代大約相當於古代中國的夏朝到唐宋時期。試問,如果惠來遺址的出土遺物為唐宋文物及聚落,台中市政府會以地價匪淺來排斥現址保存嗎?大家捫心自問,面對與中國無關的原住民文物及本土的歷史記憶,我們是否一向缺乏溫柔的態度? 台灣只有一個,歷史只有一次。沒有遺蹟遺物,本土的歷史根源就被剷除。善以外交手段從事市政建設的胡志強市長,寧願花費兩百億,企圖引進外來的古根漢美術館,卻不願把本土固有的惠來遺址指定為遺址保存區,近日則跑去北京推銷太陽餅、鳳梨酥,難道胡市長認為口食甜點比文化遺址更吸引觀光客嗎? 過去台中市有文化城的美譽,現在卻人人戲稱風化城,最膾炙人口的是位於惠來遺址區內的六星、七星級汽車旅館。我們不禁要問,這就是台中市民自我期許的城市特色嗎?大家都知道一個簡單的道理,有什麼樣的市民,就有什麼樣的政府。漠視本土文化資產保存的市府團隊,台中市民還要繼續支持嗎?這是重視文化關懷的台中市民所必須深思的課題。 在經濟掛帥的社會裡,文化的呼聲總是非常微弱,但是微弱的聲音不見得道理不堅強。猶記劉益昌教授去年在台中圖書館演講時的一段話,「一座偉大的城市要有自己的城市歷史,而惠來遺址是我們已知最能代表台中市歷史的開端」,這兩句話一直縈繞在我的腦際之中。放眼台北市正在規劃自己的城市歷史博物館,南端的高雄市已經有了,而台中市呢?台中市政府不會感到汗顏嗎?在此,我們不得不以沉痛的心情呼籲台中市政府,請溫柔地對待自己城市的歷史記憶;同時也要提醒有榮譽感的台中市民,站出來維護自己城市的文化資產,是一項責無旁貸的使命。